安西军将士入驻太极宫,等于将这座宫城变成了完全不设防的平地,省下了将士们付出流血牺牲攻打宫门的过程。
顾青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传令,陌刀营入承天门,朝宫闱内推进,与咱们在宫里的袍泽会合,并向朔方军将士发出最后通牒,半个时辰内全部放下兵器投降,可免死,半个时辰后我军将发起进攻。”
李嗣业兴奋领命而去。
一名骑士手执丈长的旌节,骑马率先朝宫门奔去。一边策马狂奔入宫,一边嘶声大吼道“奉顾郡王令,朔方军将士放下兵器投降可免死,半个时辰后,安西军将发起进攻”
紧接着李嗣业扬起了手中的陌刀,大喝道“陌刀营,进”
三千陌刀营将士踏出整齐的脚步,每走一步便发出一声大吼,声声震荡人心。
太极宫内,早已是一片兵荒马乱。
承香殿外,无数宦官宫女惊惶失措,他们匆忙收拾着自己的细软钱财,身影闪过殿门,对殿内几欲疯癫的李亨却仿若不见。
当宫中戍卫的安西军将士率先发难,与宫里的朔方军发生小规模冲突时,宫里的宁静便被打破,然后两只军队迅速集结,各自列阵对峙。
数万兵马集中在太极殿前硕大的广场上,举戟搭箭严阵以待之时,一切都已控制不住,两军对峙时,整个皇宫全乱了。
承香殿内,李亨头发披散,赤着双足,双眼布满了血丝。
无数宦官宫女卷裹着宫里的珠宝财物从殿前仓惶跑过,李亨无力阻止,也没心情阻止。
朔方军一名将领单膝跪在李亨面前,声嘶力竭地求李亨速速从玄武门逃走,朔方军将士一定拼尽全力为李亨打开一条通路。
李亨绝望地仰着头,任泪长流。
“朕走不了,走不了啊”李亨哽咽道“朕若走了,大唐就真的亡了,天子逃亡,国都被占,整个关中河南都在安西军的掌控中,朕纵逃出了宫闱,又能逃向哪里”
“陛下,兵灾在前,无论如何先逃出去再说,大唐各地州县仍是忠于陛下的,陛下尚有回击之力”将领苦苦哀求道。
李亨泣道“天下之大,无人再忠于大唐皇室了,安史之乱已坏了国本,也凉了人心”
不知想起什么,李亨忽然振奋起来,急声道“李泌呢杜鸿渐呢朕危难之时,唯有他们可为朕分忧。”
将领垂头道“太极宫已被安西军封死了,无人能进出宫闱。”
李亨愣了一下,接着跺脚怒道“顾青果真要逼死朕他才满意吗”
来回在殿内踱步,李亨既焦急又绝望,既愤怒又畏怯。
没想到顾青竟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他难道一点都不在乎天下人的口诛笔伐了吗
李亨原打算在各地勤王兵马到长安后,发动朔方军里应外合,对安西军围剿歼灭,然而这位在隐忍中成长起来的天子,终究低估了战场的残酷。
即位回都,不相信文官,更不相信武将,唯一一位德高望重的郭子仪也被他明升暗贬束之高阁,所谓召集勤王兵马,所谓以和亲缓解君臣矛盾,拖延时间等待勤王兵马到来等等,这些伎俩全都是他想当然的念头。
与指挥过无数战役的顾青相比,李亨委实差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