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马新的字,写得很不好看,字迹歪歪的。
什么狗屁情诗嘛,一会儿心空,一会儿暮云。我就是我,你就是你,两个完全独立的人,“我”怎么去塑造“你”,“你”又总可能属于“我”,心血,双足,砒霜,琼浆,欢乐,痛苦,联想够广泛的,可哪跟哪呢,风马牛不相及呀……歌怎么将腰肢紧缠……爱情都还没有开始,就要生死轮回相伴了。
还是宝玉对黛玉的“这个妹妹我见过”,“你死了,我做和尚去”,能够打动人心一点。
曾丹青看到后,打心底里觉得好笑。趁讲台上老师转身书写之际,用纸条拍了拍左青花肩膀上的衣服,待她回头,递了过去。
左青花心领神会一般,接过纸条,放在书本当中。然后打开,认真的看了起来。
左青花矮矮的,皮肤白白的,有点偏胖,不算好看,但也不丑。
左青花完全不属于曾丹青有感觉的女生,她的许多动作,在曾丹青看来,非但不优雅,简直是丑死了。
而且就在他眼前,每天都看到,更是让他觉得,无比丑死了。
可是在彭马新眼里,她是优雅的女神。
左青花好像是来自二中,今年刚高中毕业。
下课后,曾丹青坐在凳子上,看着。左青花站了起来,转过身,往后面走两步,来到曾丹青课桌旁,看着曾丹青,问道:“彭马新是哪个?”
曾丹青微微抬头,说道:“七组倒数一号。”
左青花扶了扶眼镜,数了数组数,然后往后排看去,刚好看到彭马新站了起来,往教室外面走。
彭马新其貌不扬,胖胖的,脸上有些青春痘,看上去有点油污污的样子,眼睛近视,却不太爱戴眼镜,经常眯着眼看人。
左青花站在那儿,思考了一会,然后把纸条放到曾丹青桌子上,说道:“你告诉彭马新,就说我给他回了一个字,那个字就是:呸!”
然后转身坐回到自己位置,一幅“气死老娘我也”的样子。
曾丹青忍俊不禁,更加觉得好笑。
吃晚饭的时候,彭马新迫不及待,问道:“她回信了吗?”
曾丹青慢悠悠的从口袋里掏出彭马新写的纸条,想起来就想笑,于是念了起来:“我塑造着你,以我满腔的温存……”
彭马新打断了他,说道:“快点说,她写的什么。”
曾丹青说道:“她没有写,但回了话。”
彭马新说道:“什么话,快说。”
“就一个字。”
“什么字?”
“我不敢说,怕你把我当出气筒。但是我心里,又觉得很好笑呢,太好笑了。”
“我不会的,快说,那个字是什么。”
“呸!”
彭马新闪着光的眼睛,突然黯淡。
一句话也不说,闷声吃饭。
曾丹青原本想就此笑笑他,笑话他写的什么歪诗嘛。
现在见彭马新如此,赶紧收住要笑的念头。
想安慰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胡乱的说了几句话,彭马新依然一句话也不回,像个聋子一般。也不像往常一样与曾丹青出去散步,三两步回到教室,低头趴在桌子上,鼻腔里发出一点声音,似乎是在微微哭泣一般。
曾丹青陪着他,坐在旁边凳子上,却不知道该当怎么安慰他。胡乱的翻着桌子上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