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如此,陈正泰还请求改徭役为税金,也就是说,官府不再征用百姓服徭役,而是缴纳一些钱做税金就可以了。
李世民看着奏疏,呷了口茶,才忍不住地道:“这个陈正泰,真是大胆,他是真要让朕将刀提起来啊。”
张千在旁笑呵呵地道:“陛下,历来只有臣子做坏人,君主做好人,哪里有陈正泰这般,非要让陛下来做恶人的。”
张千的话没有错。
可李世民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天下乃我家的,朕难道可以置之不理吗?这世上岂有好事都是我占尽了,坏事却让人来承担的?这样的恶事,他陈正泰承担得起?”
看着李世民的怒气,张千吓得脸都绿了,他跟着李世民侍候了那么久,本来他还以为摸着了李世民的脾气,哪里晓得,陛下如此的喜怒无常。
李世民则是随即脸色缓和了些,他淡淡道:“陈正泰只约定新的税法在扬州实行,这样也好,至少……暂时不会节外生枝,先让陈正泰干着吧,以观后效。这份奏疏,朕恩准了。只是……陈正泰竟要留李泰在扬州,还请朕提娄师德为税营副使。”
娄师德这样的小人物,李世民并不关注。
可李泰就不一样了,这个逆子,李世民现在提到他就咬牙切齿的,哪怕长孙皇后,作为他的母亲,此时也没有为李泰说情,而是说李泰犯了国法,理应刑部治罪,宫中并不干涉。
现在陈正泰请求留下李泰,却令李世民稍有犹豫。
好半响,他才颔首道:“既然如此,那便如此吧,去将房玄龄和杜如晦二相请至朕的面前,是了,还有民部尚书戴胄来见。”
张千匆匆而去,片刻之后,房玄龄三人入殿,李世民请他们坐下,他倒是没有将陈正泰的奏疏交给三人看,而是提起了当下税制的弊端。
房玄龄道:“自武德至今,我大唐的人口是增加了,原先荒芜的土地得到了开垦,这田地也是增加了的,不过陛下说的没错,而今,富者开始兼并土地,百姓所承担的税赋却是日益增加,不得不抛弃田产,委身为奴,这些事,臣也有耳闻!”
“就说这几年民部税赋增加的情况来看,武德年间税赋增长的最快,可是近来,税赋的增长却是日渐缓慢,由此可见……问题已严重到了何等的地步。”
杜如晦也颔首,表示了附议。
只有戴胄心里不禁警惕起来,前几日,陛下勃然大怒,这朝中的风向就有些不对劲了,现在……突然又提起了税制,莫不是……
想着想着,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民部尚书,看来要做不下去了,这岂不是要做大恶人?
李世民果然好整以暇地对他们道:“朕打算改一改,当然,并非是在全天下实行,而是令越王在扬州进行税赋的修改,将部曲、客女、奴婢统统纳入了税赋的征收之中,按人丁来征收他们的税赋,除此之外……暂时可让部曲和奴婢的主人,自行报税,而后,再令人去核实,一旦发现有虚报,假报的,必以严惩,责杀其家主,你们看……如何?”
戴胄:“……”
房玄龄和杜如晦不做声,他们知道这里头的厉害,不过他们心里生出很多疑窦,越王前几日还获罪,怎么现在又要求他留在扬州?
还有陛下怎么又突然从税制方面着手呢?
莫不是……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
“诸卿何故不言?”李世民面带微笑,他像危险的老狐狸,虽是带着笑,可笑容的背后,却似乎暗藏着什么?
“陛下。”戴胄战战兢兢地道:“臣近来,旧疾复发,老臣年老色衰,老眼昏花,目不能辨字,本是想要上书请辞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