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各船都炸开了锅。
王锦等人的船上,有人如丧考妣的模样,捶打着心口,痛不欲生地道:“这还了得,这还了得,这又是要灭门破家啊,越王殿下……怎么也做这样的事……居然明火执仗,就冲进了王氏的宅邸里,那王氏……是何等的人家,怎么能受这样的屈辱呢?自汉以来,也不曾有过这样的事啊。”
那王锦听闻了,也是如遭雷击,他并非出自扬州王氏,而是源自于真正的江南,这扬州王氏只是余脉而已,平日没什么走动。
可是他听到的消息却是,一群税丁在越王的带领之下,直接冲进了王氏家里,而后开始查抄,将那账房和府库统统搜了一个遍,不只如此,连那王家的几个子弟,也直接被抓了起来,关进了狱中。
对于世族而言,破家是极严重的事,今日他们可以破了王氏,明日岂不是要冲着自己来?
各船都是沸沸扬扬,都在议论着这件事,众人破口大骂者有之,痛哭流涕的也有之。
王锦牙都咬碎了,只恨不得生吃了陈正泰的肉。
这群臣们本就又累又乏,吃着这蒸饼,嘴里寡淡,心里正有火气呢,再加上现在冒出这么个消息来,真是气得要呕血。
等到船将要行至扬州的时候,此时,竟有人来了,原来竟是扬州这里的人,说要见驾。
来人正是苏定方,他带着人马到了岸边,而后乘了小船登上了李世民的舰船,向李世民行了礼。
李世民对苏定方颇为熟悉,问了苏定方为何出现在此。
苏定方道:“陛下,我大兄听闻陛下率百官来此,认为这扬州的地界已到了,理应登岸,走陆路往扬州城,如此也好见识一下扬州的风土人情。”
李世民听罢,来了兴趣,不禁微笑道:“朕正有此念,看来……正泰是早有安排了,朕倒想看看他给朕安排了什么,既如此,传旨下去,各船靠岸,朕与诸卿上岸。”
李世民一声令下,众臣再无犹豫,纷纷下船,这脚一靠近陆地,大家总算觉得踏实了许多。
只是众人心里的怨气却没有散去。
大家的心里都想着一件事,王氏的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只是这靠岸的地方,居然一片荒芜,放眼看去,便是残破的景象。
王锦在人群之中,不禁冷笑道:“看看,这扬州已成了什么样子了,呵……陈正泰这害民贼,真是歹毒哪。”
众人纷纷颔首赞同,他们见许多田地都荒芜在此,又气又心疼。
要知道……这可是田哪,田里竟无人劳作,也不见生出稻子,这样的景象,实在让人心惊。
李世民见此景象,也不禁皱眉。
他心里也不由的有些失望起来,还以为陈正泰此时会给他看看什么好东西呢,可是现在……这初入扬州,便察觉竟是这个样子。
众人稍稍休息之后,便有飞马而来:“陛下,前头发现了一个村落。”
李世民便打起了精神,随即吩咐百官尾随自己,却禁绝官兵们尾随,只带着杜如晦和王锦这些人,朝着向导所指的方向,沿着田埂而去。
他后头,许多人议论纷纷,李世民却是充耳不闻,等进入村中,此时恰好是正午。
可奇怪的是,这正午的时候,这小小的村落里,却几乎不见什么炊烟。
家家户户都住在那夯土的宅子,亦或者是茅草屋里,村中的小径,也是污水横流,李世民走在其中,又想起了当初在高邮县时的景象,心里不禁感慨。
而百官们个个捏着鼻子,这里实在是过于脏臭了,就好像是猪圈一般,他们生怕污水脏了自己的靴子,走起路来,都是惦着脚尖,小心翼翼的样子。
本来以为上了岸,能吃一顿好的,谁晓得……这里比在船上还要凄凉,连一只鸡都见不着。
偶尔……那茅屋里,传来阵阵的咳嗽……
李世民听到了咳嗽声,便到了这茅屋前驻足,推了柴门进去。
柴门里头,很是阴暗潮湿,倒是可见里头一个人正佝偻着身子,坐在稻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