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榻上的邓父,整个人都软绵绵的,他听到了外头的喧哗声音,似乎说是官差来了,这令他心里有些不安。
邓健不会做什么坏事吧?
不对,他历来是个好孩子。
可随即,便听到那豆卢宽的声音。
豆卢宽声若洪钟,毕竟是念诵旨意,需拿出一点气势出来。
偏这陋屋本就简陋,外头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州试第一……为雍州案首……
邓父整个人都懵了。
而后,眼里泪水打着转。
他控制不住地拼命咳嗽几声。
随即……却好似是整个人焕发了生机。
低喝一声,突的坐起,趿鞋,这一套动作下来,真是行云流水,迅如捷豹。
…………
豆卢宽的声音继续在道:“朕闻此佳讯,心甚慰之,敕令礼部,于邓氏庭前,营造石坊,以此旌表……钦哉!”
营建石坊。
这对于许多人而言,石坊是只有那些世族们才有的东西,这玩意和阀阅一样,就是寻了石头,建成牌坊,牌坊上记录下主人的事迹。
如此,哪怕风吹雨打,便是千百年之后,后世的人途径此地,见着这石坊,也能得知此间主人当初的荣耀。
而这封旨意,是皇帝口授,而后是经中书省誊写,最终送门下省去制成正规的旨意发送来的。
因而,前头有专门的‘门下’字样,这规格,比寻常的部堂、官府所建的石坊规格,可要高得多了。
豆卢宽念完,随即就看向邓健道:“邓健,还不接旨?”
邓健一时恍然,又是懵了。
这两三年来,起初的时候,为了读书,他是一面做工,一面去学里偷听,每日看着课本,不眠不歇。
好不容易考进了大学堂,亦是每日读书,任他风吹雨打,也绝不敢耽搁。
而如今……一朝中试,成为了案首,他反而心里百感交集,内心里的惶恐、骄傲,统统迸发出来,于是泪水瞬间打湿了衣襟。
自己终于没有辜负父母之恩,以及师尊授业解惑之义啊。
豆卢宽见邓健还是愣神,不禁催促道:“邓案首……”
却在此时……
里头的柴门开了,却见一个龙精虎猛的身影窜了出来。
豆卢宽只感觉眼前一花,便见一个中年汉子,精神奕奕地小跑而出。
这人直接到了邓健的面前,轻轻一拍他的脸:“快,接旨啊。”
这轻轻的一拍,令邓健一下子回过神来,而后,便见自己的父亲已站在了自己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