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房东怔了怔,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忽然,他像是活见鬼瞪大了眼睛,答非所问:“人呢,这院子里的人呢?”
一旁的平安看着好笑,问道:“你多久没来这里了?”
牛房东道:“快一个月了,我每个月十五过来,收房租......”
上次他来的时候,是腊月十五,现在还不到一个月。
平安同情地看了这位倒霉的房东一眼,提醒他道:“快点回答我家公子的话吧。”
话外音:想要把自己摘出来,就好好配合,别提你家那啥牛县丞,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谁不?你家那县丞连往我家公子面前站的机会都没有,有啥好套近乎的。
牛房东这次不是流汗这么简单了,他两条腿都在发抖。
一定是出了大事,这院子里的人要么被人全都杀了,要么就是全都跑了。
如果跑了倒还好,可若是被人杀了呢?
这院子里杀了人,以后就别想能租出去了。
牛房东连声音也颤抖起来:“回大人的话,这院子里住了六......不对,是七户人家,七户。”
说着,房东指着一间间屋子,挨个说道:“这两间住的是葛宝根兄弟和他家老爹。他一家子是在天桥演参军戏的;这间住的是小红鞋的男人和孩子,小红鞋和她娘是翠花胡同的,她男人孩子就住这里,那男人姓吕,啥也不干,就靠小红鞋做皮肉生意养活着;这间屋子是白瞎子住的,白瞎子是在天桥下面摆摊算卦的,是真瞎,平日里都靠他侄子照顾着,他侄子十二三岁,小名叫炕头,也有人说炕头其实不是白瞎子的亲侄子,是白瞎子捡来的孩子......”
房东走到沈逍进去的那间屋子外面,说道:“这里住的是个草台班子,不过不是唱戏的,是杂耍卖艺的,班子里都是女的,班主姓尤,都叫她尤大姐,班子里还有几个女的,具体几个我没数过......”
沈逍再一次打断了房东的话,问道:“这个班子里的人,尤大姐多大岁数,何方人氏?”
房东面露难色,道:“尤大姐三十上下吧,小人是真的不知道她是哪里人,也听不出口音来,她说的是官话,可是又不全像,和咱们京城里的人说官话的调调不太一样,不过也能听懂,对了,她说她是福建那边的人,不过小人没相信,她和她手下的女人,看上去都是妥妥的北方人,大高个,身强力壮,别说是南方人了,就在平日里在京城也少有她们这样体骼的女子,怎么看也不是南边来的。”
“她们是什么时候搬进来的?”沈逍问道。
“去年重阳节的前两天,小人记得很清楚,那天家里正在备节礼,我在家里正忙着,葛宝根他老爹就找我家去了,说有人要租房,让我过来看看。”牛房东说道。
“葛宝根的老爹,与她们早就认识?”沈逍还记得房东说过,葛宝根一家是演参军戏的。
所谓参军戏,就是扮成丑角,说学斗唱,演些滑稽段子。
牛房东摇摇头:“小人当时就问过葛老爹,我问他是不是认识这个班子的人,如果是认识的,就卖他个人情。可那葛老爹说他也是头回见到,还说那班子的人是看到院子外头贴的招租红纸找进来的,刚好他在家,就来给我报信了。”
“那这院子里有没有哪一家与这个班子里的人关系较好?”沈逍又问。
牛房东继续摇头:“小人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小人每个月就来一天,才不管他们谁和谁相好呢,只要别在我这里惹事生非就行。”
沈逍正要继续再问,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请问你这院子里有没有住着一位铃医?”
房东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和他说话,他转身看去,只见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正从门口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