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那些人,他是非常了解的。
不说第一条赋税不收于国库这种不可思议的旨意,光是第二条允许地方官在必要时征集钱粮一事,他相信朝堂上可能有人被逼无奈时会有这样的献策。但是,这种献策绝对是不可能通过的。原因很简单,那些朝堂上出于北方的诸公绝对会反对。
想到这里,侯恂不由得又对兴国公的权势,认识更加地深刻。
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这仇恨不共戴天。更不用说,还可能是从北方诸公的口袋里掏钱粮了。然而,这个兴国公却还是能压制这些人。
侯恂想着,便皱了眉头。这份旨意的下达之后,明显感觉到想要攻占城池的困难了。比如眼前这新乐城,光是城头上那么多的民壮人头,就能推断出来,要想打下新乐会有多困难。
他正在这么想着,忽然,他身边的一个亲卫大声提醒他道:“大人,有动静!”
听到这声音,侯恂也感觉到了,大地似乎在隐隐震动。
于是,他急忙往北方看去。果然,在很远的地方,有人影在动。
虽然看不清楚,侯恂却立刻明白,这是左良玉回来了。
这么想着,他立刻又往他身后侧大沙河上游一个地方看了一眼,然后马上下令道:“传令下去,没有军令,谁敢乱动,格杀勿论!”
辎重营那边的叛军军卒,当然也看到北方的动静,都有点惊慌,不少人都想着要赶紧把车辆给撤回南岸。可他们才一动,军令就到了。这让他们有点纳闷,不是要首先保证辎重的安全么?
没过多久,北方的动静离这边越来越近,已经肉眼可以看到,左良玉所部的骑军都在逃跑,而在他们的身后很远处,明显是朝廷的官军在追击。
看清楚这个,南岸的叛军军卒还好,北岸那边的叛军军卒就慌了。不过为首的那个头目看到手下慌了,便立刻大喝道:“不要慌,这是大帅的诈败之计,等我军令再动!”
“诈败?”听到他的话,他的手下军卒一个个都冒出了疑惑之色,真得只是诈败,而不是真败?
左良玉溃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面对朝廷大军,竟然会是诈败?
他们心中有点不信,听着隆隆的马蹄声,似乎从天边滚滚而来,腿肚子都有点在抖。
就在他们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们的头目便拔出腰刀,一刀刺穿车辆上面的麻袋,抽出刀的同时,带出了无数的谷子洒向地上。
他们有点傻眼,这是干什么?
几乎与此同时,就听到他们的头目喝令道:“快,都给我撒出来,撒多些,然后就可以撤了!”
一听这话,不少人立刻明白过来,这是要给朝廷官军看得吧?
他们也没多想,那隆隆的马蹄声,犹如一声声追命声响,那还顾得了那么多,胡乱开始执行军令,然后就迫不及待地丢弃辎重返回大沙河南岸。
这个时候,左良玉也逃到了大沙河岸边,看到辎重营的情况后,再抬头看看对面的“侯”字旗,最后转头往后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