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中午,西城南五街的那间远海小酒馆又开了,瞧见打扫霓虹招牌的梁大甲,旁边饭馆商铺的伙计惊讶得像见到了死人复生。
“梁大甲,你居然没去诏狱?”
“没道理啊,昨天那些锦衣卫难不成只是来喝酒的?”
“瞧老梁这嘚瑟劲,恐怕是被哪个小旗总旗认了亲戚吧。”
梁大甲扫了他们一眼,眼里那冷冽寒光让伙计们心头发毛,悻悻的闭嘴退开。
人生之奇妙莫过于昨天啊……
梁大甲心境已有了巨大变化,只觉跟那些家伙完全不在一个世界里了。
昨天他还在憧憬着接收小酒馆成为新东家,现在他却已是锦衣卫的线人,只属于那个男人婆的私属线人。
那个男人婆自称姓吕,竟然是驯象所的百户。而男人婆称为大人的那位漂亮官老爷,更是驯象所的千户!
梁大甲还没想明白,小酒馆里的确有传送器,也的确需要东家激活,可吕百户怎么知道东家一定会回来破坏,时间还那么确定?他更不明白,吕百户为何要胁迫他在千户大人面前佐证她的说法。
不过有些事情倒很确定……
吕百户是个比他……不,比东家还要强大得多的异人,甚至很像传说中的吸血鬼。就看她轻松随意抽走血毒,让自己双手恢复正常的情形,就知道那些威胁他的话绝不是虚言,她真的挥挥手就能把自己变成一摊还活着的烂肉。
倒不全是坏事,吕百户说了,过几天事情了结,这间小酒馆面上会收归驯象所,但实际还是由他做掌柜。而且名为掌柜其实就是东家,只需要守着酒馆就行。
所以吕百户其实是组织潜伏在锦衣卫里的卧底?
脑子里掠过这样的念头,似乎手又在发干变软,梁大甲暗暗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对他来说,只要日子仍然大致如此就好。至于是为组织效力还是为锦衣卫效力,或者为另外他所不知的势力效力,都是一样的。
开门,打扫清洁,准备物料,调一杯远海鸡尾酒让自己处于微熏状态,梁大甲进入日常的工作状态。操持这间只有十来套座位,生意差得要命的小酒馆,一个人虽然有些麻烦,却还应付得了。
刚开门不久就有两个客人进店,各自随意点了杯酒,坐在角落里就不动了。这两人身上的官差气息很重,只是有些奇怪,不像锦衣卫更像中京府捕快。
中午叫了隔壁的肉夹馍凑合,晚上再叫碗面,时间在梁大甲忐忑不安的等待中渐渐流逝。客人倒是隔一两个时辰就来,每次都是一对。新的来了旧的便走,都是点了酒就窝在角落里发呆,自然是吕百户派来的明哨。
晚上有了些真正的顾客,零零星星的,梁大甲应付起来有些吃力了。直到深夜,包括明哨在内的人都走光了,酒馆本该关门的,梁大甲依旧没关。吕百户要他一直开着,用远海时制算就是十二点。
等熬过这几天,一切如常的话,他得招两个新伙计了。
正寻思间,门铃叮当响动,像是官差头目的高大汉子进了酒馆。毡帽遮去大半面目,只看得到下巴。他去招呼的时候,汉子抬头,露出张颇为普通的焦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