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那红光满面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吴良所说的十斤黄金是怎么回事,那是吴良当初逆天而行帮他改名,为了消除天道报应做一场法事所需的祭品钱。
那时说的清清楚楚,如果吴良帮他改了名字之后,半年之内他确实得到机会扶摇直上,便要支付这笔祭品钱。
倘若没有,那这笔钱便由吴良自行承担。
而且他还当场给吴良立下了字据,赖是绝对赖不过去的,况且他也不敢赖账。
“那个什么……吴校尉啊。”
垮了半天,程昱只得一脸尴尬的陪笑道,“这黄金我肯定认,不过能不能再稍微宽限一段时间,你是知道的,我此前只是个县令,俸禄实在有限,如今虽在吴校尉的帮助下做了太守,但也才刚刚开始,还没存下什么积蓄……”
“说什么呢程太守,我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么?我其实就随口这么一问,你要不说起黄金的事我都已经忘了。”
吴良打着哈哈笑道,“没事啊,真没事,你什么时候有了再还,大不了到时候多还点当做利息就行了,咱们之间不计较这些。”
“……”
程昱已经彻底不知道该如何说些什么。
他活了五十多岁,自诩已经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与事,但像吴良这么清新脱俗又不失体面的要账方式真心还是头一回见,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吴良见程昱一副要死的样子,也终于不再与他打屁,笑了笑正色说道:“程太守,其实我今天来找你,一来是为了恭贺你升迁之喜,二来则是想了解一下咱们陈留,尤其是我那个雍丘县的情况,请程太守不吝赐教。”
“不敢当不敢当,要说起陈留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是百废待兴啊。”
程昱也终于找到了台阶,直了直身子说道,“自张邈迎了吕布反叛以来,张邈为了筹集军饷,便加重了陈留郡百姓的赋税,后来吕布与张邈自知不敌使君,逃窜之时又命麾下兵士打死劫掠了一番,几乎将陈留郡内能带走的物资都带跑了,顺便还抓走了超过半数的壮丁,使得郡内百姓民不聊生,跑的跑逃的逃,如今人口已经不及张邈反叛前的一半。”
“唉……”
说到这里程昱叹了口气,又道,“其实老夫这次虽升了官,但也是接了个出力未必能讨到好的烂摊子,老夫若能将陈留恢复到反叛前的水平,在使君那里恐怕也仅仅只是尽了职责而已,倘若做不到,那便是能力不够,只怕还要被使君怪罪。”
“再说吴校尉即将任职的雍丘县,那里距离陈留郡城并不远,其实与陈留郡城的情况也差不多。”
“不过吴校尉倒不必忧心,使君怪罪下来还有老夫顶着,怎么也算不到吴校尉头上,还是吴校尉更有先见之明啊。”
说到这里,程昱那张老脸已经又皱了起来,那叫一个满面愁容,哪里还有此前的红光。
“这可真是难为程太守了。”
吴良拍了拍程昱逐渐佝偻下来的肩膀以示安慰,接着又问,“程太守可查过,如今陈留郡城还剩下几个有影响力的门阀,我那雍丘县又是否有什么门阀?”
“陈留郡城内本来有四大门阀,分别是张邈张家、许汜许家、王楷王家、还有朱逊朱家,眼下许家、王家随张家一同反叛,已经随军逃走了,眼下就剩下个一直未表明立场的朱家,算是一家独大了,其他的那些小门阀倒是还有一些,不过影响力有限。”
程昱掰着指头一边数,一边道,“而吴校尉的雍丘县,那里其实便是主要由朱家说了算,大部分县吏都是朱家的门生,府衙只能算是个摆设,而且老夫初来上任之时,使君还曾特意交代过,朱家在陈留的士族之间颇有些话语权,为了防止这时候出乱子,能不与朱家为难,就尽量不要与其为难,若能交好那自然是最好的,所以……吴校尉这雍丘令恐怕也未必好做啊。”
“原来如此……”
听了程昱的话,吴良点了点头,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起来,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见吴良这副模样,程昱担心他闲不住,连忙又多劝了一句:“吴校尉做这雍丘令,不就是想给瓬人军找个独立的驻地么,其实这很简单,现在城外最多的便是无主与荒芜的土地,吴校尉随便找块地方都能修建驻地,若是人手不够,老夫可以派些守军前去帮忙,建成之后给朱家发个请帖,朱家便是看在使君的面子上也得前来献上一份贺礼,也算他们出了份力,至于其他的小事,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你说是吧吴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