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谦愣怔了片晌,忍不住问道,“父亲是说皇上……”
“太子不肖,但太孙可期,皇上心思不定,才非社稷之福,”韩道勋禁不住压低声说道,“而除了嫡储之争能引发朝政动荡外,更根本的还是大将坐拥私兵,豪族霸占田亩、奴婢不税,致使江淮富庶而饥民盈野,朝廷无以供给兵饷官俸,对将臣更难约束,以致废立之事都要看外朝脸色。倘若兵将皆事朝廷,而饥民归耕,赋税充足,不为豪族所侵夺,皇上大可以选贤为储,何至于今日小心翼翼,怕一朝倾覆?”
以往韩谦贪|淫好色、嗜赌成命,韩道勋恨铁不成钢,断不可能将胸中块磊吐露给他知道,但这两三个月韩谦修身养性,勤学苦修不说,也一改顽劣轻浮,气度变得沉稳多智,对朝堂政局也不时能独抒己见,韩道勋心里有什么想法,或在朝中听到什么风声,也不会刻意瞒着自己的儿子,只是叮嘱他切莫将这些事、这些话再外传出去。
韩谦怔然半天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他父亲的话。
他一直想不明白他父亲有朝一日会因为什么上谏触怒天佑帝,而被杖杀文英殿前,这一刻他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他没想到他父亲身在朝堂,却无意卷入争嫡之事,而是将目光放在更加凶险的别处。
要是他父亲憋不住将这一番话写入谏书,奏请义天佑帝削大将私兵、夺豪族田亩、奴婢,那不是触怒天佑帝,而是触怒包括韩氏在内的所有世家豪族,逼得天佑帝不得不杀他啊!
也难怪祖父韩文焕、大伯韩道铭皆不待见他父亲,这些年连书信都少来往,难怪二伯韩道昌敢肆意妄为的“毁他”,原来根本分歧就出在这里啊!
“三皇子虽然说今日用计拙劣,但有不为奴婢所欺之志,为人又勤勉好学,孩儿相信这些都应该落在皇上眼底,待以时日,未必不可期。”韩谦岔开话题,还是希望能打消他父亲心中愤愤不平的冲动念头,希望他能将削权清田之事寄托到三皇子杨元溥的身上。
否则的话,一旦他父亲冲动之下铸就大错,他也只能仓皇逃离金陵。
“……”
韩道勋不是不知道做些事的阻力有多大,但正是如此,他才不会将希望寄托声望、权势皆远不及的天佑帝子嗣身上。
不过,韩道勋也不会跟自己儿子争辩这事,只是勉强笑着说道:“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你不坏,你安心在三殿下身边陪读就是。”
韩谦这一刻就觉得心好累,心想你这个老愤青要是冲动着去找死,我还有可能安心在杨元溥身边陪读?
韩谦还以为将姚惜水这小泼妇等人糊弄过去,能安生一阵子,没想到还是要随时做好落荒而逃的准备才行。
这会儿晴云及厨娘将饭菜端上来,赵阔也跟着走进来。
见赵阔欲言又止的样子,韩谦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不耐烦的催促问道:“又有什么事情?”
“佃户赵老倌带着儿子、女儿今天进城来,摸到府上要见少主,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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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等到现在少主才回来。”赵阔刚才在路上看韩谦心事沉重,兼之范大黑在旁边,就没有提起,但怕这会儿才不提及,韩谦就要回屋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