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马乱的迎亲礼,在众人的欢声笑语里就这般过去了。
整个过程,时雍仿佛身在梦里,身心疲惫,如一个提线木偶,在别人的指挥下机械地行动。
而她身边的男人,她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她能看到的只是喜帖下那一片晃眼的红,以及那一双会随着她移动的黑色皁靴。
从官船下来,赵胤就没有同她说过话,把她交给陈岚时,也只是借谢放之口,传了一句。
“燕穆三人尚在诏狱,爷说,郡主要好自为之。”
时雍认为自己十分好自为之,今儿做的一切想必都是符合赵胤要求的。但是,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在这些本该亲热心跳的婚仪里,她没有感觉到赵胤有任何的情绪起伏,感觉不也满意。
他冷冰冰的,像一块冰。
也许他对别人笑了,但时雍看不到。
她只知道,这个男人无时无刻不想撕了她。
“礼成!”
仪式一过,时雍被人扶着送入洞房时,已是头晕脑胀,累得耳窝嗡嗡作响。
奈何,洞房里也不消停。魏国公夏夫人和一群前来贺喜的夫人贵妇们,三不五时的上来与她说话调笑,话里话外,除了对新娘子的好奇,全都是对闹洞房的期待。
东定侯赵胤,他的洞房,谁不想闹?
或许说,赵胤娶妻,谁不想看个热闹?
时雍心里很是不耐,又不得不赔着笑应和。
喜帕下的脸,早已笑得僵硬了,那涂满的厚粉想必都已经龟裂了。她对今儿的婚容婚貌已经没有了信心,对“闹洞房”一事更是满心拒绝与无奈。
奈何,妇人们叽叽喳喳。
“来了来了。”
“新郎倌来了——”
洞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随即,一串清晰的脚步声传入耳朵,稳健且极富节奏。
时雍分辨得出来,是赵胤。
妇人们又笑了起来。
“还不快拿喜秤来,新郎倌揭盖头了。”
时雍心里一紧,喜服里的身子顷刻僵硬了起来。隔着一层喜帕,她看不到赵胤的样子,但能明显的感觉到一束冰冷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
在几个妇人催促的笑声里,那双黑色皁靴越来越近,站到了喜榻前。
时雍深吸一口气,低着头,放松了紧绷的胳膊,心脏却跳得越发欢快,仿佛就要蹦出胸膛。
“快呀,新郎倌。”
“叫我们瞧瞧新娘子是个何等水灵的模样!”
这些皇族贵妇们平常听到赵胤的名字都有些畏惧,可今儿不同,这是难得的可以调侃他的特殊日子,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当然,也为趁机拉近关系。
一张张笑逐颜开的脸,反衬着赵胤的平静。
他接过喜秤,在时雍面前站了许久,几乎快把洞房里的气氛弄得凝滞起来了,这才猝不及防地挑开了喜帕。
盖头落地,时雍猛地抬起小脸,下意识朝他看去。
然而,赵胤已然放下喜秤,转身朝众夫人行礼道谢,只留给她一个挺拔的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