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雍道:“会肯的。”
宋长贵不解地看过来,时雍朝他微微一笑,侧目叫过来娴衣。
“你去给那对夫妻一封银钱。一封不够,就给两封,说动他们为止。”
娴衣微愕。
哪有给银子就有人愿意开膛破肚的道理?
宋长贵亦是有些惊讶,“阿拾,切莫触怒了家眷。此地不比京师,你我行事多有掣肘……”
时雍淡淡一笑,说得极为笃定,“贪财之人,是最讲理的人。”
就在刚才那对铁匠夫妻缠住宋长贵不放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他们与严家那对一心想为儿申冤的父母不同,这对夫妻要市侩许多,人已经没了,他们好像并不在乎破不破案,至少没有那么紧要,他们首先想到的便是要讹诈个什么人,拿到一笔银钱再说其他。
宋长贵正好是那个倒霉蛋,一看就是善良人,人家便咬住不放了。
听时雍这么说,娴衣半信半疑地出去了。
那对铁匠夫妻带着一个小儿子,就等在棚屋的外面,一直没有走远。只是此地有官差看着,不敢近前罢了。娴衣万万没有想到,她走过去道明来意,铁匠夫妇除了讨价还价以外,根本就没与她费什么口舌,拿到合理的银钱,便欣然应允了。
……
此番宋长贵从京师来,带足了仵作行的工具,时雍也是有经验的法医,虽然工具不算得心应手,但解剖的过程,仍是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
“爹!溺死无疑。”
死者肺腔严重积水,有大量液体,胃内也有溺液和水中杂物,即使眼下没有办法做硅藻检验,但根据经验,时雍很快确认,此人确系溺亡。
也就是说,阿旺是在淹死以后,才被人砍去头颅的。
而且,头颅尚不知去向。
时雍吁口气,摘下手套丢在案上,与宋长贵相视一眼。
“查下去,答案兴许就在那颗脑袋上。”
在场的宋辞和娴衣听着这话,身上麻酥酥的,觉得此间的事情,越发吊诡。
宋长贵迟疑一下,点了点头。
“那还得找何用和司吏相帮才行。”
……
在巡检官差和司吏的协助下,他们组织了约摸五六十号人的巡检队,一面查疫情,一面寻找线索。
一个时辰后,时雍找到了一柄斧头。
斧头被丢弃在山林里的一个流水淙淙的隐秘夹缝里,斧柄还有残血未净。
根据伤痕与斧头上的缺口的痕迹判断,这就是杀害阿旺的凶器。
不仅如此,这还是出自徐家铁匠铺的斧头。
斧头都砍出了缺口,时雍端详片刻,说道:“砍头的人并不十分利落,这徐家铁匠铺打出来的东西,也不锋利。”
宋辞道:“会不会是铁匠夫妇?”
儿子一死就想讹钱,娴衣去谈解剖的时候,也未见他们推拒。
见钱眼开的人,什么都干不出来。
说起来,铁匠家确实有嫌疑,但时雍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铁匠家常年与铁器刀剑打交道,下手不会这般……”
说到这里,她又举起斧头,挥舞几下试了试。
“我认为,动手的应是女子。”
宋辞道:“难道是他娘?”
时雍看他一眼,不冷不热地道:“爹杀孩子的听得多,娘杀孩子的少见。铁匠的妻子贪财没错,但她看上去比铁匠可悲痛多了。我们还是再找找别的线索吧。”
宋辞摸了摸脖子,轻轻“哦”了一声。
恰在这时,朱九匆匆走了过来。
经过娴衣时,他偷偷瞄了姑娘一眼,眼睛盯着就不放,见娴衣红了脸,这才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郡主,两件事情,一件好消息,一件坏消息,你想先听……”
“别啰嗦。一块儿说。”时雍打断他,“别让娴衣回头揍你。”
娴衣低下头去,嘴角噙着笑。
朱九尴尬地一笑,“好消息是,我们发现了血手印,已经派人去追下去了……坏消息是,庆寿寺的觉远大师托人捎话,好似是要找郡主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