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娇娇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趟东定侯府之行,会以如此狼狈收场。
离府前,有个叫塔娜的丫头过来,带来了一套衣服,说是明光郡主的恩赐。阮娇娇这才得以换上干净衣服,被塔娜从角门送了出去。
“这位姐姐……”
阮娇娇看着塔娜,迟疑着小声问:
“我可否当面向侯爷和夫人辞行?”
塔娜面无表情,“不必。侯爷因你之故,被夫人狠狠数落了一番,眼下不方便见你。夫人么,更不想见你。”
阮娇娇一眼,不仅没有生气,心里甚至有些暗喜。
“唉,都是我的过错。”她突然拉着塔娜的手,将一个玉质通透的镯子褪下来塞到塔娜的手上,压着嗓子软软地道:“姐姐与我都是女子,还望能体恤一二,替我在夫人面前美言美言。这世道,女子命如草芥,娇娇自幼多难,知道夫人是好人,从无与夫人争宠的打算,只想有个栖身之地,有个避难之处,只盼,事成后,夫人能容我。”
塔娜低头看着手上的镯子,本能地想推回去,可是想想时雍的交代,又忍住了,悄悄塞入袖中。
“放心吧。咱们家夫人最好说话,只要你乖乖替侯爷办事,少在侯爷面前卖弄风骚,夫人岂会舍不得一口你的饭吃?”
阮娇娇喉头微梗。
她说的“盼夫人能容”,是指的允许她伺候赵胤,做赵胤的女人,而塔娜接下的话,分明就是把她当下人和奴婢看待的意思。
“多谢姐姐!”
阮娇娇咽下未尽的话,施施然行个礼,乘一顶小轿自去了。
塔娜看着她越去越远的轿子,回头关上角门,就把镯子送到了时雍的面前,将阮娇娇的话一五一十地禀报了。
时雍没接镯子,微笑着道:“留下吧,不用上交。你凭自个儿本事赚来的镯子,就该你得。”
赵胤眉梢微动,转头看她一眼。
在无乩馆,是从来没有这种规矩的。
但时雍行事,素来率性,何曾讲过规矩?
他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压下想要教训的话,只淡淡道:“阮娇娇的话,阿拾竟是相信?”
时雍挽唇侧目,看着他轻轻一笑,“信一半吧。”
赵胤嗯一声,“何解?”
时雍道:“阮娇娇想要取信于侯爷的心思很迫切,也能看出几分真心。只是,她这种从小混迹风尘的女子,又经历这几番波折,肯定会比旁人多留几个心眼。因此,她告诉侯爷的话,十之八九是真的,但对那个邪君的执事,又不知会做什么说什么来讨好,给自己留后路就是了。”
说到底就是两方讨好,双面间谍。
赵胤微微点头,赞许地看着她。
“这便是阿拾留下她的原由?”
时雍一笑:“没错。阮娇娇这样的人,非常有必要留下,由她周旋与我们与邪君之间,不必完全相信她,但一定能从她身上看到我们想了解的事情。我相信,邪君留下她的想法也是一样。斗智斗勇罢了。”
赵胤凉凉瞥她一眼。
“那爷的名声,就不要了么?”
“坏的是我的名声好不好?爷的名声有什么损毁?”
赵胤沉思一下,“娶个悍妇,家门不幸。”
悍妇?时雍似笑非笑地瞄他一眼,道:“侯爷说得对。那便这样吧。坊间传闻,阮娘子大闹东定候府,明光郡主呷醋生怒,闭门三日不出,其后,将东定侯暴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