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今日不是道器之辩,又非气一之争,天佑殿内并没有过多的嘈杂。
李淦将齐国公的奏折示诸众人。既入了天佑殿,自不是迂腐之辈,左平章军国事赞道:“这刘守常倒是个善于灵机应变之人。罗刹内乱将起,如此一来,我朝不用再废钱粮,可得北拓千里。”
李淦亦笑道:“是啊。若不是他知西洋事,此事也没那么容易。那以诸卿看来,这三十万两,当不当花?既走内帑,也就不要宣扬了。每年三万两,虽多,若能换回百万里土地,却值。”
众人对此倒没什么意见。着实值。
左平章军国事又道:“臣以为,齐国公另言之事极对。当以此事为例,扩充四夷馆,广招翻译,驻派各国。”
“一则若四夷有事,国朝可以知晓。如前朝万历年间,日本国关白侵朝,若是在日本有使,亦可提前知晓。再入琉球事,日本国侵压琉球,若有使者,亦可知晓,加以警告。”
“二来此事刘守常实乃天幸,可日后总不能全靠天幸。驻派诸国,各国动态尽可知矣。”
一旁的那个异端天主教徒也道:“臣附议。此言甚是。前朝徐光启言:欲求超胜,必先会通。欲求会通,必先翻译。如今天下之大,九九八十一州,而赤县仅为九一。各国往来,不知其虚实,实难处置。”
“臣虽信天主,却不奉教廷乱命。若其仍不许祭祖、拜天,则西洋既有东正、天主、新教之分,何以国朝不能有?心中有主,因信称义即可。一旦禁教,则与西洋交往断绝,恐对国朝不利。”
李淦也正有此意。
如果齐国公和刘钰的判断是对的,那这件事的确是个契机。
若是换个别人去谈判,可能几十万里的土地就会拱手让人。这件事带来的巨大对比,任谁都会心动,那可是百万里土地。按照西洋人所献的地图,一共才有几个百万里?
这个机会,既可以说是天幸,也可以说是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如汉武北征,李广迷路,或曰命数奇。然而霍去病那一路,为何就不迷路呢?难道不是因为他早就招纳了一些匈奴人,对匈奴各地有所了解吗?
得亏刘钰对西洋各国的情况多有所知,问俘虏问题的时候也总能抓到关键处。
日后总不可能凡事都指望一人,扩张四夷馆,增加翻译,甚至驻派一些使者到国外,的确是有利的。
李淦心想,这刘钰的变革之心倒是不改。
也不知是福将还是怎地,总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抓住这样的机会让朝廷不得不做一些变动。
若真能办成,朝廷的底线和他靠一张嘴所得到的,实在相差太大,惊掉下巴。
百万里土地在眼前,不过是希望国朝广招翻译、驻派外国。
这等事之前说多半会被反对,现在说那就大不一样。
或是怕无史可依为借口,现在他竟是懒得依史寻章摘句,直接创造历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