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指责刘钰的粗鲁,回光返照,冲着刘钰又说了一句话。
“请您快一些。谢谢您的帮助。”
这一次吐字很清晰,但中气一个词比一个词弱,眼看是不行了。
刘钰听懂了。
伸手夺过侍从手里的蜡烛,夹在手中,掀开自己的紫貂裘,挡住了四处透进来的风,让蜡烛的火苗烧的更旺。
重复着刚才的动作,感觉到老伯爵的手越来越僵硬,刘钰抓着他的手在剩余的五张纸上面摁下了蜡烛印。
摁完了蜡油,老伯局居然还挤出一点力气冲着刘钰点点头表示感谢。
随后棕色的眼珠微微转动,盯着刘钰手里面的纸,刘钰这才明白过来,把六张纸依次拿到了老伯爵眼前。
老人小心而又仔细地最后检查了一遍印章,用尽最后的力气彰显着最后的倔强,扭过了头,不再看刘钰一眼。
床上的老伯爵或许是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最后最后关头,借着回光返照的亢奋,没有避开刘钰,或许是怕时间不够了,伸出手指着旁边桌上的几张纸。
只有几张纸,上面的字加在一起可能也就两三页,第一页上写着题目。
亚得里亚堡外交回忆录。
他最后的力气没有用来做临终祷告,而是说出了他生命里的最后一句话。
“请把它带回彼得堡。”
然后,手臂就垂了下去,胸脯不断向下塌陷,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出气声。
“呃……”
刘钰回头看看齐国公,齐国公也正看着他。
俩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一阵,齐齐脱掉了帽子。
死者为大,虽说老伯爵的死和他们没有任何的直接关系,但总归是赶上了。
按着国朝的礼仪应该是上三支香的,如今既是站在了国境线外,那就入乡随俗。
脱帽,鞠躬致意,迅速溜走。
卫兵没有阻拦,似乎老伯爵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幕,提前安排下了。
直到退回到界桩内,齐国公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
在谈判中把人逼死这种事,齐国公可真是第一次见到。
“守常啊守常,你这真是……哎,让我怎么说?”
刘钰愕然道:“难不成国公不该说,幸好我做出决断,要不然就没机会完成签约了?”
“话虽如此,可是……”
“国公放心。这老头儿刚才全程清醒,没有问题的。再说了,他出生的时候,太祖尚未崩殂于九宫山。人有生老病死,七十可称古稀,他都八十多了。再说,他又不是第一次在这种条约上签字了。我这也算是为罗刹诸人着想。”
“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