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帮把人领了进来,叶安躺在摇椅上看着眼前一身短襟打扮的人道:“你是谁家的从人?这时候来寻本侯怕是糊涂了……”
从人并未尴尬,而是露出谦和的笑容道:“小人乃是夏府的侍从,我家制诰已经在门外牛车中等候,望与侯爷当面一谈!”
叶安惊讶的看着从人道:“夏竦来了?他来作甚?”
从人脸上的不满一闪而过,随即环顾四周道:“侯爷这宅子不错,还布制的如此精美喜庆,怕是能卖出个好价钱嘞!”
瘦弱的从人在铁牛面前根本就是个沙包,提起来便要甩出门外,但被叶安制止,笑眯眯的打量着他道:“既然来了,那便请夏制诰进府饮茶,免得说是咱们怠慢了同僚。”
从人不屑的看了铁牛一眼,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便迈步离开,王帮无奈的跟着出去应对,铁牛恼道:“小郎君,这明显是趁火打劫!唉?不对啊!这鸟制诰怎生知晓咱们家的事?消息传的就这么快?”
叶安笑了笑:“人家是债主,当然盯着咱们了!”
“债主?咱们家与他有啥的关系?”
叶安并不回答,而是看着天空中被乌云遮住,游走在忽明忽暗的阳光道:“世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个是太阳,一个是人心!”
铁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在他看来小郎君说的话太过深奥,自己只能听懂一点,太阳当然不能直视,人心……那玩意能看吗?
当夏竦踏入侯府的时候便立刻被眼前的景色所惊艳,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延伸到了一块山水照壁上前,带着优美的弧度绕过了照壁不急不缓的延伸到了里院。
尤其是这山水照壁,居然嵌上了青瓷!配合着其他颜色迥异的碎石,居然把当中的这条山溪变得生动起来。
阳光早在瓷片上,就像是溪水泛着波光,栩栩如生!雾霭,寒山,远寺,小径,溪水,一切都是那么的意境深远,自然无浊。
站在照壁前许久,夏竦这才从这幅画中走出,呼出一口浊气微微感叹:“寒山深远,孤寺常伴,溪水潺潺,只待人未远。好意境,就是暮气重了些…………”
“官人,这是我家小郎君回忆嵩山老君观的模样所做,说是溪水欢腾,您瞧这溪边还有一位道长和少年嘞!”
夏竦微微一愣,经过王帮的提醒之后,眼前这幅山水照壁立刻变了模样。
少年人在溪边打水,一支水瓢从上游冲下,少年人回首呼喊的模样以及老道穿鞋提袜的窘迫立刻显露出来。
往后退了两步,夏竦这才意识到整个照壁的重中之重根本就不再寒山和孤寺,而是在这老道和少年人的身上。
“如此看来当真是活脱的…………活脱的……”
他并不知道叶安的用意,其实叶安只是把他与玄诚子初见后的交流以及相处画了下来。
他怕自己忘了初到大宋的想法,他怕自己在这朝堂之中苟且的习惯了,他甚至担心自己忘了那深山之中的道观,忘了那里善淳朴的人,忘了那无忧无虑的生活。
人嘛!活在世上可以苟且,可以随大流,可以浑浑噩噩,但总是要有寄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