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二月,帝王亲耕,这是自上古开始便流传下来的规矩,亦是国朝重事。
帝王亲耕以重农桑,乃是汉家王朝的一种仅次于祭祀的制度,甚至比一般的四时祭更为重要。
皇帝带着朝臣们耕田,皇后带着后宫嫔妃们养蚕,这是汉家王朝的传统习惯,亦是皇帝劝农的表现。
虽然宋世商业发达,但农事亦未曾懈怠,别的不说单单是宋真宗赵恒,那农桑技术便足以与司农寺中的官员相提并论,甚至连当时引进的小香稻、占城稻都在禁中的御苑中亲自种植观察,还曰:“禁中种稻,暇日观刈获,见其劳力,愈知耕农可念也!”
谁说封建帝王大多是贪图享乐的?便是守成之君也要有过硬的本事,否则连农桑这般最基础的国之大事都无法做好。
真宗皇帝的一举一动给刘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否则也不会把叶安进贡的土豆和地瓜种在后苑之中,赵恒虽然晚年做了很多错事,但不得不说他做的好事也被继承了下来,甚至影响了数代大宋官家。
从真宗皇帝对农桑的重视,从圣制的劝农诗词中便可见一二。
大抵是因为赵祯年幼,又极少出城,今天他比寻常都要兴奋的多,看着朝臣们上奏的劄子,多里面的溢美之词也没有那么多的厌恶了。
天子亲耕国之重典,最重要的便在于宣传教化百姓,所以规格礼制所用极高,宣德门内的仗卫禁军已经准备完毕,全部都是上四军中的“精锐”,这些精锐往往是人高马大,英武不凡的存在,也是大宋天家的牌面。
叶安随同朝臣们一起站在大庆殿前的广场上,因是遵循礼制,所以官员之间的地位完全按照爵位和品秩进行列序,所以叶安便站在了勋贵的队伍中,这个队伍中几乎都是大佬一般的存在,无论是王曾还是吕夷简,都是有着极高封爵的。
其中甚至还能看到冯拯这个几度辞官的魏国公,没错,几乎大宋的高级文臣清一色的都是勋贵,可见赵宋天家对文臣的优待。
而到了叶安这里,他前后左右的勋贵便都是真正的“勋贵”了,或是沿袭下来的爵位,或是因为父亲的恩荫,所以说这些人是真正的纨绔子弟,衙内。
好在叶安的后面站着的是李端懿,大抵是因为叶安第一次参加这种国朝典礼,所以刘娥特意优待他,让李端懿这个相熟的站在他的后面好帮他指点一二。
否则他一个外戚怎生能站在叶安这位开国侯的后面?至于叶安前面的则是一位腰间挂着白玉圭的年长文臣,不时测过头来好奇的看着叶安,但又几次欲言又止。
叶安自然不以为意,文臣看他的眼神多是带着几分好奇的,那日在大庆殿中拦下与辽使谈判的行为,让许多文臣对他感官产生改变。
后来谈判的细节也几乎都被传到了文臣的耳朵中,从开始的不满和愤怒到后来的感慨和佩服,文臣至少从能力上对叶安有所肯定。
因是到了宫中就直接被殿中御史给安排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所以叶安与前后左右的勋贵没有多少交集。
好在因为人数众多,又是春寒料峭,朝臣们揣着个汤婆子站在那里说话也就没人管了。
一早出门的时候慕慕就给叶安准备好了全套装备,从耳捂到围脖,再到手暖和汤婆子,几乎把他从头到脚的“武装”起来。
相比之下身后的李端懿就像是“后娘”养的,除了一个手暖外加一件披风外,几乎就没有东西了,更别提脚上居然还穿着薄底快靴,正在那“跳舞”呢!
“这些个上四军的军汉恁个磨蹭,身为仗卫,卤薄之数已经是心中的定数了,还需准备如此之久?”
边上的勋贵瞧了一眼淡定的叶安,便叉手向李端懿一礼道:“李副使这话说的可还早了些,到现在连前导仪象都还没牵过来,还不知何时才能出这宣德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