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仪和李遵勖二人虽然不是文臣,但他们一个是武将一个是外戚,对朝堂中的事情看的反而透彻的多。
“孙奭反对贴射法倒也并非是为了一己私利,自贴射法实行以来,种茶户无法向国朝交纳固定课利,而这些茶户往往又都是贫穷之人,也不可能向国家纳税于是乎一些奸商也以贴射为名,强买茶叶贩卖,如此不单是压榨茶农,更是盗取国朝之茶税所在,故孙翰林极力反对之。”
李遵勖的话说的有礼有节,倒是不出叶安所料,但曹仪却笑道:“话虽如此,但孙家可是东南茶商中的大家,诸多茶场以孙家马首是瞻,利益牵扯之下,谁又知晓他是真的为国朝法度着想还是假公济私?!”
叶安笑了笑,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两人说的或许都不错,即便是陈琳都怀疑孙奭的目的,但有一点不可否认,贴射法本身也存在问题。
茶本就是官营垄断的存在,而既然东南茶场的茶商能从中获取庞大的利润,便可见这个制度本就有缺陷,而这个缺陷谁最清楚?
叶安咬着笔杆把看着眼前孙奭的奏疏副本,这东西是李遵勖托关系从中书省抄来的,虽然是奏疏,但算不上是机密,看看也无妨,陈琳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再说话,权当作没看见了。
简单的用笔圈出几个地方,连起来之后便是叶安分析出来的结果,抬头望了一眼灰色的天空长叹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终究是逃不过利益二字!”说完便把奏疏给扔进了溪水里,看着文书在水中翻腾飘远。
曹仪惊讶的看向李遵勖,而陈琳则是冷笑着不说话,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本就觉得孙奭反对贴射法本就目的不纯。
“长生老弟看出什么来了?”
“没什么,只是知晓了你们二人说的都对,孙学士反对贴射法的理由很充分,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但……他也是利益相关之人,贴射法虽然并不完善,但还没有到要废止的程度,他只是说出贴射法的不好,应当废除改用折变法。”
叶安话音刚落,边上的李遵勖便道:“那又有和错?”
“既然知晓贴射法的弊端,为何上疏的不是完善贴射法,而是要全面废除一棍子打死?!”
曹仪嘿嘿一笑:“就是嘞!我二叔早就说过此事,长生老弟不简单啊!见微知著,从文书之中发现的关窍所在!”
李遵勖却微微摇头道:“诶!没想到一代大儒居然因身外之物晚节不保……”
“可莫要如此说,晚节不保到也不至于,只是涉及他自身利益而做出取舍罢了。”叶安还是不愿说孙奭的不是,毕竟自己受他教诲颇多,又是王渊的先生,在文道一途上算是自己的师祖。
曹仪自然知晓他顾及什么,微微点头道:“长生老弟说的是,这事还未有公断,话不能说死,是非曲直也由不得咱们说不是?谁敢沾染那些文臣嘞!”
叶安翻了个白眼:“这话怎说的?难道我叶长生便不是文臣?”
“你是文臣?!”
曹仪、李遵勖、陈琳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反问,倒是把叶安问的哑口无言,自己明明是文资出身的,但在别人怎么也钻不进文臣的队伍里…………
连夏竦这样父亲是武职恩荫入仕的人也能被人家当作是文臣,自己就是不行,叶安那个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