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二百数年,深仁厚泽,外夷凡侍奉中国者,罔不待以怀柔。太祖训:‘凡外夷国,既不为中国患,而我兴兵轻伐,亦不祥也。’”
“然有东吁莽应龙者,勾连各部,挠我边疆,伤我兵民。三宣六慰,金字红牌缅甸颁发其半;寇我腾冲、永昌、大理、蒙化,掠夺无算;更有烧毁顺宁,杀我楚雄卫指挥使等情,其不自量力之状殊为可笑,而其罪也罄竹难书。朕遣使责问,东吁竟无礼斥辱!”
“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固然限山隔海,僻在一隅,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民不足以使令,然朕以护佑万民之责,不得不奉天伐罪,即行征诛。”
“十月甲申,东吁陈兵数十万,抗拒天兵。中国施雷霆于丽水,其部朝食间而俱成齑粉。莽应龙者,身首异处,以为顽抗朝廷敕令者戒。今将其首传示西南,凡我属邦,俱不得再首鼠两端,朕亦将容尔以安夷人。若重违天道,则罚及尔身,不可悔后。”
“朕将命伐缅之军,驻在蛮莫,来靖西南之民,顺听朝廷声教。尔等属从,年内俱来谢恩,以明尊卑之分。尔其听敕!”
跟随露布飞捷之后入京的刘显、邓子龙联名奏章,被朱翊钧采纳。随后,记载上述文字的谕旨从京师发出,将在万历六年三月间传达到西南诸邦。
按照谕旨的要求,凡三宣六慰、安南、暹罗、八百、阿拉干等国,年内就要遣使来朝,进贡方物,听朝廷教诲。如有不听者,谕旨也说的很清楚——罚及尔身,不可悔后。
谕旨中给出了明军驻扎蛮莫的理由,即“靖西南之民,明尊卑之分。”
最重要的是,谕旨并没有对缅甸宣慰司的地位和继承人做出安排,这就给了相关势力以想象空间——暗示他们可以先分个胜负,只要给我进贡,表示恭顺即可。当然,若有蠢货看不出谕旨的第五层意思,上国也没有跟你解释的必要。
明达锡、莽应里和罕拔都不是蠢货,见明军阵斩莽应龙之后,不再继续攻击阿瓦,而是停留在蛮莫后,都判断明军已经完成了惩罚东吁的任务——因此,这三家还没等朝廷谕旨下达的时候就立即打起来了。
先是莽应里在岳凤和陈安的支持下,顺利在勃固登基为王,并传旨明达锡将兵权移交给使者,速速回勃固奔丧。明达锡当然不理他大哥,反而以罕拔出卖莽应龙之罪,将居住在孟养的木邦土民全数屠戮,大军誓师,号称二十万来攻击木邦。
孟养的思个一在云南巡抚陈文燧的安排下,和明达锡合兵一处,以木邦协助东吁攻击孟养的理由,也起兵攻伐木邦。此前你死我活的敌人,转瞬就成了并肩战斗的队友——为此际混乱的西南夷情做了个生动的注脚。
同时,明达锡之檄文传遍东吁,号召东吁之兵民同伐木邦,以报先王之仇。而莽应里朝廷的回应非常感人:都不敢提东吁真正的仇人是明朝廷,只说明达锡素有反心,早和思个一狼狈为奸,才引莽应龙踏入险地。
几方势力之中,莽应里势力最弱,虽然占了大义,但国库空乏,征兵不力,只能缓慢回血中。明达锡虽然握有大军五万,但没有根据地,粮草不足以支撑长时间的军事行动。木邦虽然兵比明达锡少点,但也有四万之数,且有好大一块地盘,可以快速回血。
如此以来,表面上木邦最强,但罕拔的短板是名声臭了,且其不是莽应龙之子,大义上更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