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雨下得特别大,算算也是到雨季了。
顾运很喜欢晚上下雨,尤其是以前住老房子的时候,雨点打在瓦片上发出脆响,一如原始的乐器,悠然间仿佛回到那丝竹管弦的年代,能让他想起很多梦中的老友。
在城市的公寓里自是没这种体验了,只是那莎莎的声音,还是能让他睡个好觉。
那一世与她初见,便是下着如酥的小雨,她大抵**岁的样子,身着一袭白衣,端坐在凉亭中练字,却因是多看了眼故意翻跟斗的自己,不小心碰翻了砚台,一袭白衣便被泼了墨,难过地大哭起来。
于是自己拿笔就着墨,在她衣服上画了一副山水画,虽然自己平生画过很多画,但无疑那一幅是最漂亮的。
从此那会十二岁、身为杂役的自己在侯府就有了个小靠山,说起来吃软饭这件事自己向来驾轻就熟,但是吃**岁小女孩软饭的事,约莫好像大概只干过这一回,毕竟大多数时候自己还是要脸的。
说起来也实在是迫于无奈,那一世的梦中世界不属于任何一个史书里的朝代,却是人命如草芥的时代,为了避免被随意地打死自己也只好出此下策。
却从没想过至此以后自己在她心里埋下了种子,待这颗种子生根发芽之后,又成了侯府里的大树,整个侯府因自己而兴,连镇北侯苏原也因自己而活,逃到北疆后开创了一个可与南绍相抗衡的北域……
顾运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又突然回忆起这些了,想想大抵是跟最近生活里出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有关,比如秦铮突然神经兮兮地派人来跟踪自己,自那以后自己的心态好像多少有了点变化。
秦铮的事到底意味着什么,对自己的生活会造成多大影响,他觉得是时候需要评估下了。
又发了一会呆,他下床烧水,拆开廉价的袋装茶,给自己泡了一杯。
喝了几口后,感觉好像又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于是拿起手机看了下。
周达在凌晨四点左右给自己发了一条信息,信息很长,大意是那五个人再次被丢在原地之后,好像是顿悟了人生,在雨中都感动地痛哭了起来。
其中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女人还即兴表演了传统武术,应该是懒驴打滚、鲤鱼打挺之类,沾了一身泥,却是突然一个扫堂腿把那个叫二狗的扫倒了,二狗随即使出一招老马蹬蹄,蹬在那女人胸口,那女人毫不含糊,反手就一个猴子偷桃,二狗发出惨叫。
之后局势就升级了,又有一男一女加入战团,好像是他们各自的老公和老婆,周达他们几个本来都躲在暗处,一看这情况都上去拉架,却拉都拉不开。
唯一显得很冷静的是三狗,他很冷静但看上去也很寂寞。
最后周达给了他们五千块钱,把话挑明了让他们赶紧回家,并且跟他们说苏晓找了个威震滨南滨北滨西滨东的男人,他们惹不起的。
五人大概是感动坏了,又哭了一阵,在周达监督下他们一人给王秀琴发了一条道歉的信息,收了五千块钱,然后坐面包车回了车站,大概很快就能坐上头班火车了。
顾运看完很是欣慰,毕竟自己又以理服人地感化了五个人,于是给周达回了一条,告诉他五千块钱不会让他白花的。
这人情可能很快就会还他。
算算,周达那小店差不多也该开始冷清了,那么偏的地方,他那些好兄弟能支持他一星期都算够意思了。
喝完两杯茶之后,苏晓就来敲门了,不过看时间好像比平常早点,现在才刚刚六点出头,平常苏晓来叫早饭都是六点半。
“大骗子,你昨晚到底对苏二狗他们做了什么,老实交代!”
苏晓几乎是蹦进来的,上来就抓着了顾运的两个肩膀,然后使劲地摇晃。
“昨晚一直跟你在一起,我能做什么?”顾运淡淡地说道。
“少来了你,早上我妈就收到了他们昨晚发来的信息,你猜他们怎么说?”
“怎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