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空气已经逐渐寒冷,伴随着冷风,玉娇娘的声音也带着淡淡的悲伤。
玉娇娘出生在一个小镇上,小镇是如今白石镇的前身,那时候白石镇很穷,却不是全部人都很穷。
她父母只是土里刨食的庄稼人,每天辛辛苦苦的下地干活,却仍旧填不饱肚子,因为收到的粮食,都是要上交的,剩下的一部分,只能用来做稀粥,勉强维持一家人饿不死。
准确来说,她父母还有一个名字,叫做,佃农。
镇子的大部分土地,都是属于镇上一户姓李的大户,虽然地界还在蜀中,李家才是白石镇最大的话语权,只要李家人说一句话,今年的土地给谁或者不给谁种,就会饿死一家人。
玉娇娘的父亲,为了每年能顺利租到田,还会从本来就稀汤的稀饭里,在扣出半把米来,存着给李家办事的人,这样才能勉强保住租种的资格。
如果一直能维持这样的平衡,玉娇娘一家也不会家破人亡。
那时候,玉娇娘家一共五口人,爹娘和十二岁的大姐,还有十岁的玉娇娘和一个八岁大的弟弟,一起住在简陋的破房子里。
“破旧的房子有拳头那么大的缝,用废弃的稻草塞着,或者是那晚风大,又是深秋,天气比现在可冷多了,说句话都带着白气。”
玉娇娘的弟弟,就在那个很普通的夜晚,缝里的稻草掉下,寒风冷冷的吹,最后,生了病。
等到天亮,玉娇娘发现的时候,她弟弟已经烧的满嘴胡话,额头更是烫得吓人。
按照乡间的偏方,发烧就用酒一遍遍的擦拭,毕竟,药铺都是认钱的,在这个温饱都难的家里,也只能用这个法子。
可惜的是,这个办法没有作用。
玉娇娘的父亲三十五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疼在了手心里,面对儿子可能就此死去的局面,他做了决定,把准备用来贿赂李家人的粮食换了钱,给玉娇娘弟弟治病。
但卖粮的钱完全够不上卖药的钱。
她听着那名慈祥的老大夫说,只是感染了风寒,吃点药就行,但药有点贵。
这话被药铺掌柜听到了,掌柜见多了玉娇娘这样的穷人,立马叫人赶走他们。
然后,她和父亲就被赶出了药铺,无论二人怎么求,药铺的人都是一脸冷漠,拿着大扫把驱赶。
“没钱还看什么病!晦气。”
父亲失魂落魄的走了,玉娇娘却不愿意,她找到老大夫,在秋风瑟瑟,冷得让人打颤的夜里,跪在老大夫的门前,整整一夜。
老大夫也不是心狠的人,只是他本就一个小小的坐堂大夫,手里没有一点权利,眼下看玉娇娘这么诚恳,终于决定用自己采来的药草,勉强的配了一副药包,让玉娇娘赶紧回去救人。
玉娇娘叩了两个响头,急匆匆跑回家。
“那一天,是秋季里难得的艳阳天,我一边跑一边看到太阳升起,我弟弟有救了。”
可当玉娇娘回到家,家里安静的可怕,堂屋里,一个小小的身体躺着一动不动,爹娘呆愣愣的坐着,见她回来,也不曾有丝毫的反应。
她手里的药包落了地。
“这是怎么了?”
她问着话,一步步的靠近,木板上,弟弟的身体僵硬,泛白的脸色很不正常。
她张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个场景,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亲弟弟。
再后来,就是发丧,埋葬。
她亲眼看着自己弟弟被一张席子给裹了起来,然后扔进了一个小小的坑里,再盖上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