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己霏当场向我讨饶,那反而是给大家一种我尖酸刻薄不近人情的形象,本来那日醉酒在大师兄与紫昊看来便是我的不对,只当是己霏知我好颜面不肯认错,因而才会下跪替我认错。若是再转身向我讨饶,那便是会让大师兄与紫昊误以为我在天虞山时的形象便是这般咄咄逼人,欺软怕硬的性格。
己霏还在抹泪哭泣,我心中本就因醉意上头有些不舒服,便满是不赖烦:“这事便就此作罢,我也不想再提及,就当没发生过。今后你记住,别再兀自充当好人,肆意妄为。”
己霏总算不再哭泣,我也总算得以清静。
我想得个清静,便让己霏与姑雀先回去,我想在杏林安安静静待会儿,毕竟明日就得返回玉清境。若是没有什么重大的事,又得五百年之后才能回来一趟。
秦奉知道我有了醉意,也猜出我此次回来定是有心事。待姑雀与己霏走后,秦奉对我说道:小殿下此次回来,不但法力见长,就是说话举止间也大有反常,莫非是遇到了难事?
我闭着眼睛摇头,不说话。
秦奉道:看来,我是问不出答案了。
见我依然无所动容,嘴里便道“也罢”,便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草根碎叶,“小姑娘终会变成大姑娘。”便手背其后大笑了几声,一个挥袖幻回原形,飞在树巅时道:我用那桃花酿了酒,待你下次回来一同品尝,只是若要饮我的酒便还是做回你的小姑娘样罢。
我知道秦奉是看出了我的不开心,也是,向来天塌也不关己要的我,如今稍稍有点心事便会被大家捕捉到些,若要隐瞒是不可能的。
待秦奉离开后,我这才伸手轻轻旋了手腕,一方丝巾落入掌中,我盖在脸上,以地当床躺在了杏树下睡了过去。
待我醒了后,便已过去大半天。身上落满杏花花瓣,凤凰坳的杏花百年方开一次花,花期十年方谢,这才有三十年的结果期,再到果实丰收需得四十年,前后足足需要一百八十年。
锦翟的娘喜欢用杏子做蜜饯,青玄的妹妹女燕却素来喜食杏仁做的干果,因而每次青玄回来时锦翟都会带上一大盘的杏仁去拜访。
回到天虞山,我不再身着玉清境的素服,而是身着那身阿爹说花里花俏的彩衣。说花里花俏其实不然,虽是颜色颇多,但色彩浅素反而看着淡雅却颇有活力,只是阿爹却总以花俏来形容。正如阿娘所说,在阿爹的眼里只有纯白或是纯黑的才不叫花里花俏。我那腰间又是拴着一圈小铃铛,虽然响声不大,但轻声悦耳的铃声却正如少女歌唱,阿爹看不惯我这身穿着,因为那铃铛也是五颜六色的。
说起铃铛,那也是很小时祖君带回的,我很是喜欢铃铛的声响,那时我不会说话,却爱不释手。后来祖君每次回来必然会带一颗小铃铛,后来大一些我便将它们串在一起拴在我腰带上,至今已有三十六颗小铃铛了。
待我醒后起身才知,身上落满了杏花花瓣,远远望去正如批了身绯红的衣裳。
再说那丝巾,便是当年阿姐问北冥海神讨要的神丝所制,冬暖夏凉,还能抵挡烈火焚烧。阿姐出嫁前专门用灵力织了这么一条丝巾给我,说我泼皮好动,这丝巾无论是用来擦汗洗脸或是其他,总能有用的。这可是千年寒贝中所取,是千年珍珠融化而成,十分罕见。
回到凤凰坳时,阿娘立在我的树屋外,对我眨巴着眼睛,我好奇。阿娘向屋里扬了扬头,我猜想的出,阿爹定是又犯病了。
进到屋里,阿爹坐在树墩做的椅子上,姑雀与己霏战战兢兢地跪在旁边,见我进来后向我投来担心的眼光。我知道了,阿爹怕是闻到姑雀身上的酒气,料定我也饮了酒。
“阿爹。”
“你叫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