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许多县级官吏作为“狐狸”纷纷落马,京尉郡尤甚,听景丹说,县宰以下诸曹掾几乎空了一半。
往年终南山的薪炭,多是这些人经手贩运,借此增产奸利。如今遭到重拳出击,薪炭恐怕也将受影响,绝不会如往年那般顺利贩运。
进入十一月后,天气越来越冷,一旦薪炭出现短缺,煤球就有了与这些“传统燃料”一争市场的机会。
十一月初七,便是煤球开始售卖的日子,只可惜第五伦脱不得身,在郎署跟长吏学着春秋决狱,他都心不在焉,刚结束就匆匆纵马出城。来到仓库时,却见一众人等面色凝重,尤其以第四咸脸色最难看。
第五伦心中咯噔一下,问道:“卖了多少?”
第四咸吞了吞口水道:“只卖出去……三十斤!”
……
来自长陵的煤球刚上市就遭到当头一棒。
整个下午,第四氏的子弟们吆喝得嗓子都哑了,拉煤球的辇车绕着城北三十里都转了一圈,最后就七八个人肯买,都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第四咸吐诉道:“伯鱼,一听是石炭,哪怕价格比木炭稍低些,众人仍是不喜。”
毕竟煤作为燃料鄙视链底层,已经很多年了,哪可能一朝翻身。
第四咸开始想歪主意:“不如将其说成是木炭,如此还能售卖贵些。”
“宗叔,我虽不懂商贾之道,但也明白,货殖当守诚。”
第五伦却摇头,他们家的煤质量一般,虽然用溪水洗过一道,但烧起来味道还是大,一烧就露馅。若是里民觉得受到欺骗,一传十十传百,煤球还没卖起来,名声就臭了。
第五伦也不着急,先跟着第四咸去看了看,看他们是怎么售卖的。
驴车拉煤球也不容易,里巷中七转八弯,又是颠簸的路,车辙下留了两道黑色印记。
而一路上,还经常遇上竞争对手,运柴的、贩秸秆的、卖炭翁……尽管一如第五伦所料,因为王莽反腐引发的蝴蝶效应,终南薪炭的价格,比十月时贵了将近一倍,在价格上,煤球比木炭有优势。
随着商贩的一声声吆喝,被吸引来的里民还真不少,多是第五伦定位的市场目标:家财十万左右的中人之家,只有他们才有资格挑烧什么。
里民先问这“炭”怎么酷似马粪蛋,与一根根的木炭不一样。得知是石炭后,一半人就调头离开了,剩下的皱着眉翻来覆去问“这炭好不好烧”,然后就开始砍价,最终能达成交易的少之又少。
第五伦心中了然,回来后说道:“卖时不能再叫石炭球,得改名,让人听了觉得暖意阳阳。”
第四咸深以为然:“炎炭?“
第五伦笑道:“官府若是想到炎汉如何是好?”
第四咸吓了一跳,再想了半天,有了主意:“或可叫第五炭、孝义炭,我这几日在市肆中,都听过伯鱼之名望。”
这是想用他名望变现了,第五伦却不乐意,在室内烧煤是有风险的,万一出了事,死了人,被人联系起来,名声就糟蹋了。
这煤球生意,第五伦仍是让第四咸主持,租肆列也用了他的名义。就是怕自己上场,遭人告一个“以职谋私,奸利增产”,最后被王莽割了韭菜抄个五分之四的家产,那就百忙活了。
他的名望是宰牛刀,得爱惜,可不能用在杀鸡事上。
更何况,煤球之所以无人问津,问题还不止出在名字上。矿上的生产是跟上了,唯独销售环节太过拉胯,第四氏的卖货方式,还停留在小货担郎的程度。
归根结底一句话,销量不多,是因为广告投得不够!
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在如何广而告之上,古人能跟天天遭受无数广告密集轰炸的现代人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