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诸羌来客对魏军的第一印象,便是甲兵犀利,武德充沛,吴汉攻城从来不吝杀戮,如此能明确告诉诸羌:天变了。
被召来的都是黄河以南的小种羌,名曰罕羌、开羌、钟羌、巩唐羌、乡姐羌。他们和黄河以北,拥有十多万口的先零羌没法比,单个部落人口不超过万人,这就是吴汉要借道的对象。
这群或椎髻,或披发的羌人站在吴汉面前,吴汉则问通羌语,能和他们交流的牛邯:“五部的豪长都来了?”
“不是豪长。”牛邯知道,屋内还有一个通羌语的译者盯着,自己没法打马虎眼,只能如实禀报:“来的都是其子弟。”
原来,前汉和新朝的边郡官员,以为将羌人首领处死,羌乱自平,诸如汉武时的李广、汉宣时的护羌校尉,都曾诱骗羌豪赴会,然后将其杀死!
结果羌人非但没销声匿迹,反而因血淋淋的仇杀而团结起来,造更大的反。
吃亏次数多了后,诸羌也学聪明了,每逢汉官相召,就派子弟族人过来——还是不太喜欢的子弟,被杀了也不可惜。
吴汉明白了,他也不啰嗦,知道诸羌使者远道而来,第一件事就是请他们喝酒吃肉,别看现在大伙警惕拘谨,喝开后就好说话了,这是吴汉行走江湖多年来的经验。
而席间吴汉也注意到,罕羌、开羌的使者亲如兄弟,一打听才知道是一个祖先,但他们对钟羌、巩唐羌、乡姐羌就不假颜色,双方因为争夺河谷等地,可没少仇杀。
“罕、开对钟、唐、姐三家,比对朝廷官吏还恨。”
而等到酒酣之际,吴汉也让人将伍皇帝的“赏赐”带上来。
原来却是一群羌人奴隶,是吴汉刚从金城县狱里找出来的,这是陇右的常态,羌胡之人在本地与汉人混杂居住,习俗不同,语言不通,多被小吏和狡猾之人欺凌,沦为奴隶者颇多。
也很好分辨:县狱里扎着发髻的那一半,是从内郡远徙来的汉人罪徒,披散着头发或扎成辫子的那一半,则是在羌人内战中的失败者,被当成奴隶卖给汉官。
吴汉让汉奴随军做民夫,上百名羌奴则慷他人之慨,送给五个部落了!
人口在河湟是重要的财产,五部很乐意接受这份礼物。
不止如此,吴汉还要更好的东西要交给五部!
随着骁骑将军清脆的掌声,五辆牛车被赶了上来,里面放满了魏军攻城期间缴获的兵器,戈矛刀剑应有尽有,每车都能武装几十个人。
方才得了几十个奴隶,羌酋子弟们只是略喜,如今这么多兵器到手,则是难掩面上的大喜。
羌人虽然也有冶炼,但技术粗糙,完全没法和汉地甲兵相提并论,一柄好的兵器,在河湟能换一个健壮的奴隶。
靠着这两样礼物,吴汉通过牛邯,与五个小部落达成了协议:魏军借道南下,五部要约束好部属,不得对魏军及后续辎重部队有任何侵扰,否则……
“否则,汝等的种落,就要从地图上抹去,所占的河谷牧场,就要交给顺从魏军的部落!”
简单来说就是:谁不听话,魏军就帮其仇家打他!
羌人们没顾得上问啥是地图,五部见识到了吴汉部的强大,竟开始纷纷推销起自家的战士来,希望能帮魏军打陇军。
“就像东羌帮陇军打魏军一样?”吴汉对他们不信任,这些羌人,不过是想跟着去陇右打劫罢了。
“陇右不富裕,掠得的财货,我麾下上万兵卒都不够分,岂能便宜了汝等羌虏?”吴汉嗤之以鼻,让牛邯婉拒五部。
牛邯则感到奇怪:“既然不欲收为己用,那将军为何要送兵刃予诸部?”
吴汉笑道:“我过去没和羌人打过交道,但和幽州的乌桓人往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