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崇最初确实打算赶赴北边,配合谢禄攻打第五伦,将此视为决战的胜机,但仍在斟酌,毕竟这决定了最终的成败。
直到十万之众拔营后,樊崇还在犹豫,他记得城头子路说过,第五伦常以自己为诱饵,诱使敌人发动总攻,其实却是个陷阱,这次又如何?
而且此人作战善站能守,数倍之众打过去,短短几天内还真不一定能啃下他,而樊崇预料,就算徐宣突破定陶防线,和杨音加在一起,恐怕也不够马援收拾……
于是樊崇在最后一刻改了主意。
“反正,乃公不能往第五伦设好的战场走。”
“且让谢禄拖住第五伦,吾等调头,去打马援!”
……
按照原本计划,第五伦欲以自己为饵,让赤眉主力往楚丘扑来,只要战场确定,马援、郑统等各方悉数赶到,就能打一场魏军颇为熟悉的阵地战。
然而现实里,战况绝不是一方主帅能完全掌控的。比如此时,第五伦已经带着大军,离开了预设的决战之地楚丘,跑到了南方数十里的濮水之滨。
没办法,谢禄部发挥流寇之长,也不硬扛,发现魏军数量比想象中多时,就且战且退。这大平原和有山川险隘的敖仓不同,赤眉能跑的地方太多。尽管被歼灭了数千,谢禄还是带着数万人往南移动,赶在魏军杀到前渡过了濮水河。
好在备用方案比较多,第五伦在乙、丙两策里筛选,它们都设想了赤眉不战而走的情况:乙策是强渡濮水,配合接近战场的郑统部,首先击破谢禄。
丙策是在水边扎营,等樊崇将赤眉主力抵达,对峙拖延时间,同时堵住濮水上游,再假装渡水强攻,诈败诱赤眉追击,重复潍水之战的经典……
但还在商议之际,却有渔阳突骑匆匆赶到,向第五伦禀报了战争的巨大变数。
“什么,樊崇他没有往北,而是去了南方,欲击国尉?”
第五伦顿时无语,但很快就释然。
赤眉作战往往盲动,好临时做决断,下一刻会去哪、打谁,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对手能完全猜对才见鬼了。
而若论天下最善用兵的阵营领袖,吴汉刘秀算一个,第五伦算一个,樊崇虽不读书,不识兵法,全靠本能用兵,亦能跻身前三——说起来,三人的共通之处,就是反莽时,面对新军,打出了以寡敌众的大捷。
从去年冬天起,赤眉与魏军就在中原相互钓鱼,但总体是赤眉吃亏较多,不论是城头子路入河北,还是樊崇设局于河济,都叫第五伦给看穿了,用一座浮桥戏耍了赤眉,只觉得樊崇也不过如此嘛。
也不知这是樊崇的临机决断,神来之笔,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或许这就是“苦心人天不负”?折腾了小半年,这“援”,还真叫他给打上了!
骤闻此变,稳重如左丞相耿纯,都有些愕然:“马国尉所部,不过三万步卒。”
“如今正与杨音交战,若樊崇再加入,赤眉就相当于以四敌一!”
“若是睢阳徐宣部突破定陶防线,再击文渊之背,则是以五敌一!”
“就算盖巨卿将渔阳突骑调头驰援,也是杯水车薪。”
虽然这样敌我悬殊的仗,马援也不是没打过,但与四、五倍之地周旋于无险可守之平原,且很可能是以纵队包抄缠斗的形状,遭到十余万赤眉冲击……怎么看,都是凶多吉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