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衍心中暗想:“陛下常说,岑彭也和他一样,是严伯石之徒,得到了兵法真传。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依我看,这岑彭用兵,莫说圣天子,连窦周公都不如。”
若是大家客客气气地商量,冯衍是很乐意为人师,指出这计划的荒唐危险之处的,但如今见岑彭独断专行,心里也火了,只忽然摸着自己额头,皱眉呼道:“奔走数日,南方湿热,我水土不服,头疾犯了,既然岑将军主意已定,想必也没有大行令官署何事,那冯某只请求先一步北返洛阳,向圣天子禀报此间情形。”
他捂着头上了车,一直到马车开启,才气呼呼地捏拳击掌,越想越恼火。
“岑彭一意孤行,我苦劝无果,前线伐兵之事已不可为,岑彭随时可能遭汉、楚两军,甚至是汉中成家夹击大败,只能速将此事告知于皇帝,以求在伐谋伐交上加以挽回,就算此番夺不下襄阳,也要保住南阳!”
说白了,既然岑、张二人非要抢功,那他冯某人,就早点拍屁股走人,以免事后还要背锅。
想到这里,冯衍只感觉世事不易,当初张仪连横,想必也没少受国内秦公族、将军插手耽误吧?
他心里委屈不已,只感慨地念起一首诗:“惟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岂余身之惮殃兮,恐皇舆之败绩!”
念到此处,泪沾衣襟,冯衍声音也渐渐低沉:“忽奔走以先后兮,及前王之踵武。”
唉,马车真晃。
……
看着冯衍的马车离去,张鱼只觉得可惜:“岑将军实在是待冯衍太好,本来,大可不告知他具体情形,直接发兵突袭,或许还有机会立刻攻入襄阳城中……”
那样,冯衍就可以“死于意外”,也省得岑彭得罪此人不讨好,叫他匆匆溜回洛阳,肯定会在皇帝面前告状,说岑彭、张鱼一堆坏话。
张鱼旁敲侧击地表达了此意,表明自己与岑彭站在一块,岑彭倒是无所谓:“此役重重布置,皆已通过奏疏上禀陛下,此计确实冒险,有些许谤书,反而是好事。”
张鱼颔首:“不过将军之策,确实有些奇怪。”
是啊,岑彭这种主动跳入包围圈的打法,弊端确实很大。
“不如此,如何能引得冯异孤军深入呢?”
岑彭将面对冯衍时隐藏的真意道明,朝北方拱手道:”陛下体恤将领,每每发诏,往往以最低目的为准。”
这是第五伦在河济大战,差点折了马援后吸取的教训,打仗不再求全胜、完胜,而是打算稳扎稳打,一点点推进,尤其是荆州方向,岑彭拿下襄阳,就算胜利。
“可吾等,岂能如此自足?不能为君分忧?”
岑彭在襄阳,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让第五伦一统南方的时间,起码提前两到三年的时机!
“兵法云,出其所必趋,攻其所必取!”
“此次的猎物,不止是襄阳,还有冯异及其麾下汉军西路主力。”
“而汉水襄阳,正是一举猎杀冯公孙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