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任官的地方都在京东路,距离三山浮桥所在的浚州、滑州很近,而且两人看来也是知些兵事的文官,所以反应很快,在接到勤王的大诏之后,马上就召集了数千人马日夜兼程的往开封府赶来了。他们在路过滑州、浚州东面的郓州时,听说金兵正在攻打三山浮桥,马上就意识到得把金人堵在三山浮桥以北,于是就改变方向,不去开封府了,而是去三山浮桥救急。
两人是在郓州梁山泊附近遇上的,然后合兵一处,一块儿领着六七千人,日夜兼程往滑州赶,昨天晚上才抵达滑州境内,位于三山桥东南口汶子山堡。
在汶子山堡,他们俩见到了刚刚就任知滑州事的王渊。从王渊口中,他们得知了一个差点惊掉下巴的大事儿——刚刚即位没多久,连年号都没来得及改的赵楷,已经御驾亲征到了三山浮桥,正驻跸居山,指挥2万余人的宋军在抗金!而且还和金贼打了一仗,居然还取得了大胜,歼敌三四千人......在这场战役当中,大宋官家本人甚至还亲自上阵生擒了一个金兵大将(郭天女),真是神勇到了极点!
听到官家如此神勇后的何栗、张叔夜可一点也不感到欢欣鼓舞。虽然宋朝的军事体系就是围绕御驾亲征设计的——在正常情况下,除了皇帝本人,其他人无论是文臣、武将、内侍,都不能拥有指挥大军和前敌地方的全权。
但是宋朝的文臣同时又不大赞同官家亲征,认为不到万不得已,同时又有万全的把握,官家还是因为坐镇朝中,从“中”御将。
最理想的指挥方式,就是由皇帝和一群熟读兵书,但从没真正见过战场的宰制重臣在朝廷上制定具体的作战方略,然后再画好阵图,交给前线的阃臣、将帅、内侍,让他们依图行事,不得有误。
哦,对了,指定总领三军的大将也是大忌。
比较理想的做法是由文臣任安抚(宣抚、制置使、经略使),以武将任都统制,以内侍监军,三人共同执掌调度指挥之权。同时再以文资转运使掌握大军的后勤(转运使的官一般都安抚使大,也不受安抚使节制),再以一群统制、统领、正将之类武将分领诸军。
至于位于战区的州军府县的地方官,也不是宣抚、安抚这样的阃臣可以用军法督促,更不用说以贻误军机的名义撤换和治罪了。
当然了,以上这套模式还是战争局限于一个安抚使路的情况下,如果战争蔓延到多个安抚使路,那就更混乱了。有时候会任命一个名义上总领各路的宣帅,有时候甚至连个宣帅都不任命,就让下面的各路直接听命朝廷......而朝廷哪里能搞清楚前线的状况?当然是在瞎指挥了。
也就是说,如果赵楷不到三山浮桥指挥,而是派何灌带兵过来,那何灌是不可能节制梁方平的,梁方平也不会听何灌的,而滑州、开德府、兴仁府、郓州等州府,当然也不可能接受何灌、梁方平的命令派出民伕。更不用是将滑州直接置于王渊这个大将的“军管”之下了。
而这种前线没有统帅,军司不能军管地方的后果,当然就是大败亏输了......要不然在原本的历史上,金贼怎么可能一路势如破竹就到开封府了?
所以赵楷听了何栗、张叔夜的进言,也只能苦苦一笑,对二人道:“若无朕在此,今日贼已过黄河矣!所以二卿不必再劝朕回京坐镇了,因为朕现在还不能回京啊!”
张叔夜是打过仗的文臣,当然明白赵楷所言非虚,因此就没有再进言。
他是被当成“阃帅”培养起来的——宋朝因为一直走以文御武的路线,但同时又要应付和西贼(西夏)的长期战争,所以从几十年前开始,就有意无意的培养一些“军事文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