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昔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白愣我我也得告咱爸!哼,咱爸还老说你从来不撒谎!”齐保安对这个抢夺了父母宠爱的小妹妹比较不待见。
“你妹妹没准就说对了呢!”齐保家的小伙伴插嘴道,看齐保安脸色不佳,又忙说:“这电视真真亮啊!都没有雪花!”
这时齐老爷子回来了,他正在一个老哥们家里抽烟,一袋烟刚抽完,就听人说老儿子搬来一台电视。
孩子们自动闪开一条路,齐老爷子走到电视跟前,屏幕上出现了记者采访一个运动员的镜头,记者背对镜头,齐老爷子绕到电视后面,看了一眼,还是没看到脸,有些抱怨。“整不明白!赶紧捧回家去!”
“爷,晚上就有中国台了。报纸说了,三十儿晚上还有联欢会。”齐保康解释道。
“啥联欢会?”
“就是大家聚到一起演节目,乐呵乐呵。”
有几个小子立刻喊:“齐太爷,俺们三十儿上你家联欢会行吗?”
“去去去,都回家去,哪有搁别人家过年三十儿的!”齐保安张开手轰人,孩子们呼啦一下又都出去了。
电视就放在东屋窗前的缝纫机上,沈梦昔扶着炕琴站在炕梢,听着陌生又熟悉的俄语,脸上露出笑容却不自知,齐老爷子见了也跟着高兴,对齐保康说:“行,那就放着吧!”
于是,白天沈梦昔就看滑冰,听俄语,下午四点苏联台播放两集《鼹鼠的故事》,每到这个时候,村里所有的孩子都挤到老齐家,炕上地下都是小脑袋,但凡鼹鼠先生发出一个毫无意义的声音,屋子里都会爆发出哄堂大笑。齐卫东坚持让老姑坐到离电视最近的小凳子上,他觉得这是老姑家的电视,总不能让她看不清画面,那些孩子也觉得理当如此。
于是每天下午,沈梦昔就坐在一堆孩子中间,仰着脖子看两集动画片,有时也跟着大家一起傻笑。
晚上,黑龙江台播放一集《霍元甲》,自然又是一屋子的大人孩子,八点多就播完了,有懂事的还帮着把地上的瓜子皮扫了。
人都走了,后面的节目,齐老爷子也不让多看,说睡晚了不长个儿,饭都该白吃了,那样太浪费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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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房子,是齐卫东带着弟弟们扫的,他们还帮着剁肉馅,又剁酸菜、萝卜、白菜,张凤玲足足拌了三大盆的饺子馅。邻居老何家来了两个姑娘帮着包了两天冻饺子。足足冻了四面袋的冻饺子才罢休。
沈梦昔去仓房看过,里面的木架上整齐摆着一溜面袋,有的是面粉,有的是大米,有的是包好的饺子。架子下面还有两口大缸,一口里面都是冻馒头,冻豆包,粘豆包,一口里是冻猪肉、冻鸡肉、冻大鹅。看起来,老齐家的日子过得还真是不错。
齐周氏又开始走油,靠油梭子、炸丸子、炸肉段、炸面果子,每天厨房里都是香气,齐卫星十分受折磨,每天耸着小鼻子,痛苦地追问沈梦昔,“老姑,还有几天过年啊?啥时候放炮啊?啥时候能吃糖啊?”
沈梦昔看他可爱,就把鲁秀芝放在自己兜里的水果糖,一点点都给了这个小家伙。
张凤玲烧了几大锅的水,把被褥都拆洗了,泡在大洗衣盆里,又去炒瓜子花生,半小时后,张凤玲坐在小板凳上,开始吭哧吭哧地搓洗被子,沈梦昔着迷地看着她有节奏地在洗衣板上搓洗,发出哧哧的声音,搓洗个十几下,把被子翻个面儿,又搓洗,白色的肥皂沫在洗衣盆里逐一破灭,又有新的泡泡被搓洗出来,厨房的小窗射进来一缕阳光,肥皂泡变成了七彩。
张凤玲抬头擦汗时,看到沈梦昔站在东屋门口呆呆地看她,不禁笑了,这个小姑子,娇气得很,是个哭巴精,还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老是生病,一有点小毛病,四叔四婶就紧张地送到医院住院。
娇生惯养对孩子有什么好?她对宝珠笑笑,继续洗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