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通红的木地板,闪闪发光,房间里是电视柜,高低柜,两只皮革沙发。
“脱鞋!”一个小姑娘尖声喊。
沈梦昔抬头看,客厅里面的套间,走出一个七八岁的非常漂亮的女孩,穿着一条粉色公主裙,叉着腰,板着脸。
齐保安差点就脱口而出:不脱咋地!
好在马上醒悟,如今是寄人篱下。他左脚一踩右脚跟,把凉鞋脱下,手里拎着装衣服的皮包,就往里面走。
齐保安灰色的袜子腾起一股灰尘,发出一阵若有似无的汗臭,他从前从未察觉自己的脚臭,如今在小舅家光洁的地板上,他竟没有勇气踩上去。
他不自然地收回脚,地板上已经留下一个脚印,一个汗湿的脚印,周围有着不明显的一圈灰尘。齐保安生平第一次觉得尴尬,他抬着右脚,不知该不该落下,红着脸瞄了一眼小舅妈。
小舅推了他一把,“进吧,把鞋脱门口就行。”此时讲究卫生的人家,都是脱了鞋、穿着袜子进屋,再讲究也没人准备拖鞋。
“没关系的呀,进吧进吧!你们两个就住亚妮的房间,让亚妮和我们住。来了舅舅家,总没有住储藏间的道理。”周佩仪笑着说。
“咳咳,小舅,要不我还是住你家储藏间得了。”齐保安对鲁秀峰说。
“胡说八道!”鲁秀峰继续推着外甥,让他进屋,“等会儿小舅擦擦就是。”
“小舅,我和四哥先洗漱一下吧,这一路头上身上都是灰尘。”沈梦昔没有脱鞋,站在厨房里对鲁秀峰说。
“也行也行。”鲁秀峰看看妻子的脸色,连声答应。
周佩仪端出一盆温水,“这是你们小舅的盆,别嫌弃啊!”
“不嫌弃!”齐保安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坐下,扒下袜子,一脚伸进盆里,两脚互相踩着搓着,“昨晚洗的脚,不脏,就是路上灰大,呵呵。”
沈梦昔看着扔在地上被翻了个个的袜子,又看看他扑腾腾地洗脚。
“宝珠一块洗吧,盆够大。”鲁秀峰说。
沈梦昔摇摇头。
周佩仪笑着说:“小姑娘都爱干净,等下舅妈再给你打一盆水。”
齐保安如遭奇耻大辱,“我才不稀罕跟她一起洗脚呢!”说完把头扭到了一边。
小舅家的院子整洁阔大,铺着红砖地面,不同于其他人家,他们没养鸡鸭鹅,也没养猪狗,前院西边盖了一溜木板仓房,上着锁,东边靠窗不远有个压井,下面放着一个水桶,桶里有个水舀子,大门边停着一辆女士坤车,院子里还拉着两根晾衣绳。
从房山头绕到后院,有一个煤棚,一个柴垛,一个菜窖,一片菜园子,每一处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角落里有个木板盖的厕所,通往厕所的小路也铺着一溜红砖,处处体现着这个家有个会过日子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