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堤的第二天,又下了一场大雨,到了傍晚才停。南河水位也上涨不少,大舅严禁孩子们去河边玩耍,小舅说有地势低的人家,菜窖已经渗水了。
“爸爸!咱家不会涨大水吧,我害怕!”鲁亚妮抱住父亲的脖子问。
“不会!咱兵团是块宝地,就算涨水了亚妮也不怕,有爸爸在,把你举得高高的!啥也不用怕!”鲁秀峰掐着女儿的腋下,把女儿高高举起,鲁亚妮发出开心的笑声。
沈梦昔看着笑了,这才是完整的童年。
鲁秀峰发现了外甥女的注视,放下女儿,又一把举起外甥女,吓得沈梦昔啊的尖叫一声。
“哈哈哈!”鲁秀峰哈哈大笑,还往上抛了一下,“珠珠太轻了,要多吃饭!”
“爸爸!”鲁亚妮不满地抱着父亲的大腿抗议,“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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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游的水还是汹涌而下,直到五天后,水位才渐渐下降。
这次洪灾给嘉阳县造成巨大经济损失,虽然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但由于溃堤突然,还是有两人失踪,多人受伤,牲畜家禽损失无数,上千座房屋垮塌,上万亩良田被淹,经济损失无法估量。
伊市下属各区县林业局,迅速组织救援团,奔赴嘉阳县援助,出人出力,捐款捐物,修路建屋。
要去嘉阳,兵团是必经之路。水才退去第二天,路上就有车队经过,沈梦昔和一群孩子赶到路口,看着一队队的汽车拉着机器和工人,朝着嘉阳而去。
齐保安嚷着要回家,被小舅劝住了,“你们这个时候回去,就是添乱的!”
“把宝珠留下,我回去,我能干活!怎么就添乱了!”齐保安被小舅轻视,十分受伤,“你不用瞧不起我,你不送我,我自己走回去,不就是四十里地吗?”
鲁秀峰哭笑不得,“行行行,小舅把手头的活儿安排一下,就送你们回去!”
沈梦昔和齐保安返回嘉阳县城时,已是大水退去五天之后了。
鲁秀峰依旧开着拖拉机送外甥们回去。
刚进县城,一股臭味扑面而来。
“嗳?什么味儿啊,这么臭!”齐保安嫌弃地捏着鼻子。
“臭豆子呗,粮库都给淹了,大米白面运上山了,黄豆太多了,有一部分没来得及运。沤臭了!”鲁秀峰也被熏得直恶心。“算了,你俩还是跟我回兵团吧,我给你们找找人,先在兵团上一学期学吧,这还不知道臭到啥时候呢,哪能住人啊!”
齐保安却不同意,坚持要回县城。
一栋栋房屋上,与门框齐平的水线,提醒着人们这次洪水的高度,沈梦昔想象着所有房屋泡在水里,一片泽国的情形,心中唏嘘。
街道上、建筑物的墙壁上都有还有没清理的淤泥,路边到处是垃圾,偶尔还有没来得及清理的死鸡死猫。南河上的一座石桥被冲垮了,决堤那天没垮,倒是第二天大雨后垮了。现在上面搭着几根圆木,人们颤巍巍地走过桥。粮库那边拉出一车车臭烘烘的黄豆,路人纷纷掩鼻。
“这下地里可有肥料了!”与一辆拉臭豆子车会车后,鲁秀峰说。
“小舅你要买吗?”沈梦昔问。
“啊?”鲁秀峰一愣,“是啊是啊,小舅当然得买!”
齐家的水位线只在窗台下一点点,足见地势之高,鲁秀峰停下车,就大喊:“二姐!二姐!”
齐有恒从后院过来,看到小舅子连忙招呼,齐保安扑过去,抱住父亲,“爸!我就担心你让水给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