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军官哈哈大笑,说中国的年轻人真有意思。
——可怜人家已经当他是成人,齐保安还当自己是孩子呢!
苏联军官掏出钱夹,摘掉皮手套,从钱夹里找出三个硬币来,给了他们一人一枚。
沈梦昔看着那毛茸茸的冒着热气的手,心想,这火力够旺盛的。
齐保安和张亮非常开心,他们还是第一回见到卢布。
沈梦昔将硬币抛起,翻了个面,看了一下面值,是一卢布,笑着说:“斯巴细巴!”
然后,从兜里拿出四张五元的纸币,也不由分说地塞到四个苏联人的手里,“欢迎你们!”
四人先是一呆,然后哈哈大笑,其中一个大胡子还作势要去亲沈梦昔,沈梦昔吱溜一下躲到一个六团干部身后。他们笑得更厉害了。
那干部弯腰对她说:“小姑娘,不要妨碍公务了,让你哥带你回家吧。”
齐保安高兴地抛了一下那一卢布,“打死你大娘!气死你大爷!”
张亮也笑嘻嘻地跟着喊。
沈梦昔忍不住捂脸,“他不是我哥,我才不认识他们。”快步就朝坝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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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会晤,事由有二。
其一是士兵越界叛逃事件,其二是渔民越界偷油事件。
渔民越界的事情,时有发生,因为江北人少,几乎无人捕鱼,渔民就常常越界打鱼,也常常被巡逻的苏联汽艇驱赶,有几次甚至被掀翻,险些酿成事故。
今年夏天的这个渔民越界事件,与以往不同。
事件主角就是太平村老何家的三儿子何生亮,他是何老爷子最喜爱的儿子,经常夸他头脑灵活。但是这次办的事情,明显是灵活过度了。
太平村附近的江面比较窄,打鱼的时候,稍不注意就容易过界,何生亮却不是不注意,他是蓄谋已久。因为偶然一次打鱼,他发现太平村往下十里的对岸上有一个大油罐,就生了好奇之心。
一日终于大着胆子过界上了岸,发现无人看守,大罐上刷着俄文也不认识,他就撬开油罐的锁头,偷灌了两大桶油回来,到家腿肚子都转筋了,他紧张得牙齿打战。
睡了一觉,心里踏实了一些,试着把那油往家里的拖拉机油箱灌了,还真能用。
又过了几天,野不知吃了什么,胆气又壮了起来。过界偷了四桶,更过分的是,这次他带了一把大锁头,把那油罐上了锁,占为己有。
不久,苏联巡检人员发现油罐锁头被毁,油料被窃,换上的是中国的铁牛大锁,就安排人员蹲守,果然逮住了第N次去“自家”油罐取油的何生亮,他刚把那钥匙捅进锁眼,就被从天而降的人高马大的苏联人按倒在地,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这两件越界事件,都让嘉阳人觉得脸上无光。会晤也进行得不顺畅,苏联军方态度蛮横,三次往返,最终才达成一致,将两人交还中方处置。
案件审理得异常迅速,那士兵由军事法庭审判,立即枪决。
何生亮则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出得大狱已是二十一世纪了。
何家如天塌地陷般,一片哀声。事事都爱与齐老爷子一较高下的何老爷子,再不出门。
齐老爷子感慨,“贪他一斗米,失却半年粮。何三儿是想岔了,别人家的柴禾咱都不能拿,咋还能动人家外国的油呢!”
齐保良笑得岔气,“这何老三啊,你说他精还是说他傻?居然换了把锁头?真当是他自己家仓房了!”
“行了,笑话人不如人,你自己也事事警醒着,没事儿多教育几个孩子,别等犯了错,想改都来不及!”齐有德喝止儿子。
齐保良不吱声了,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这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就因辈分太小,动不动就当众挨训,也实在是没面子。
家里做主的人太多,什么都轮不到他,只有出力的时候才能想到他。
想到这里,齐保良低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