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家里有人去世,以后的年,也都甭想过消停了。
李巧凤来到齐家,咬着鲁秀芝的耳朵,“那姓刁的,平时虐待公婆,现在人死了,又哭又唱的,跟死了亲娘似的!”
鲁秀芝不愿意多说,“大过年的,谁家摊上了这事也不好过啊!”
“切,我看啊,那老太太也不是善茬,你别看她这几年蔫啦吧唧,让刁凤琴给治得服服的,年轻时也没少给刁凤琴气受!”
邻居住着,鲁秀芝多次听到刁凤琴祖宗八辈儿地骂公婆,虽觉过分,但也不好过问别人家事,就只做不知。但近年却听说刁凤琴不给公婆吃饭,常常一天就给一顿吃的,秦连忠居然也不过问。
多年邻居,鲁秀芝却从未进过秦家屋里,无法想象那么小的屋子,如何住得下十一口人,但听秦美茹说起过,她家带弟和迎弟是住炕琴里的。
“你不让我好过,我也饶不了你!这老太太!就赶上年三十儿咽气,膈应你一辈子!这老太太,真有钢儿!”李巧凤竖起大拇指,“以后我儿媳妇要敢这样式的,我也这么治她!”
“呸呸呸,大过年的,你这都瞎说啥呢!你这厉害劲儿,老韩让你制的宾服的,一家仨男的,都老老实实听你指挥,你还想咋的!”鲁秀芝拍了三下桌子说道。
李巧凤嘿嘿笑了,也拍了三下桌子,“你家五个男的,还不都听你的!我跟你说哈,你可不知道,我叔家那几个姐妹在老家那边,可没咱东北女的享福,没工作,没地位,家里外头的活儿都得干,老的小的都得伺候,那样了,婆婆还天天指着鼻子骂,男人有时候还上手。她们都可羡慕我了!”
“咱是不是得过去看看啊,唉,这年过的,不光老秦家,这邻居也不消停啊!”鲁秀芝站起来。
“走吧,早去早利索!我也得上老婆婆家呢!”李巧凤也站起来。
鲁秀芝回头指着齐保安和沈梦昔,严肃地说:“你俩!老实搁屋里待着,谁也不许出去!”
鲁秀芝和李巧凤两人进了秦家,只见几个邻居正在院子里搭灵棚,没见秦老爷子的人,只听见屋里女孩子的哭声。
五岁的秦美丽哭得鼻涕过河,跌跌撞撞跑出来,“妈,妈!我害怕,我不敢在屋里!”
原来,秦老太太还没有入殓,停在炕上,鲁秀芝两人一问,才知道老太太连装老衣裳也没有,家里也没有棺材。从开着的二门看到秦连忠跪在屋里,对着炕上早已咽气的母亲只不停地磕头,刁凤琴坐在地上大哭,什么也不管,几个大些的女孩也没经历过白事,两眼一抹黑的不知所措。
一团乱麻一样的秦家,看得两人心里膈应,两位老人都这个年龄了,按理说,这些东西,提前几年就应该预备上了。
这等会儿人要是硬了,衣服可就穿不上了。
幸好小张这时候来接齐家人,一见这个场面,就热心地拉着秦美茹出去,到县城唯一的一家寿衣店买了一身寿衣回来,鲁秀芝两人和隔壁嗝老太太一起帮着擦洗一番,好歹把衣服给老太太穿上了。
这是鲁秀芝第一次进秦家屋子,秦老太太住的房间比齐家后屋还小一些,是老两口带着三个孙女住,炕梢的位置拉了个帘子隔开,应该是秦老爷子的地方。
屋子里乱七八糟,鲁秀芝不愿多看,跟着忙活了一番,齐韩两家上了礼,到灵棚烧了几张纸,尽到了情分,就离开了秦家。
一出门看到齐保安站在家中门斗房顶正翘首张望,看到父母刺溜一下下了梯子。
夫妻两人特意到街上人多的地方转了一圈,又拍打一番,回来才肯坐上小张的吉普车,朝着太平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