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上面’两个字,钱敬肃的眉头下意识拧在了一起。
什么叫做上面?
知府的上面,自然是巡抚,巡抚的上面是总督,总督的上面,是朝廷。
朝廷又是什么呢?
是一个个人,
一个个有能力去庇护‘下面’,庇护总督、巡抚、知府、知县的人。
这些人当中,既有内阁大佬,也有公侯贵胄,但是,真正根子,都来自于一个姓氏,
有资格搅动天下风云的,也只有那几位王爷。
眠月楼也好,天下间许多赚钱的产业也罢,赚到的钱,最终的流向,大多是通过钱敬肃这样的人,流向大昊国度玉京城中,那几处王府之中。
不要说王爷们,连陛下也是要用钱的,否则怎么会有‘皇商’这种存在。
薛家那位老太太,无官无职,凭什么一品的总督,朝廷的大学士,看见她都要客客气气,称呼一声老太君?
不就是因为,她有本事帮陛下弄到钱嘛。
没这钱,怎么炼丹,怎么养道,怎么修园子,怎么养女人,怎么结交能人异士?
钱敬肃心中暗暗腹诽,上面那位王爷,这几年用钱也用得太凶了一点!
仅仅是江陵城一处,从他手里过的银子,每年就有几十万,
上面还叫着不够。
这些凤子龙孙门,平日里吃拿习惯了,拿钱的时候不客气,天经地义,可是一旦这个钱没了,他们可就没法‘习惯’,不会管下面有多难,多不容易,
给了你官,给了你权,你要是弄不到钱,做不好事,那就换一个。
眠月楼经过这件事,短时间之内恐怕恢复不了元气,口碑一落千丈,现在的当务之急,的确是要对上面和民间,都拿出一个能敷衍过去的交代。
妖人作祟,害了旖烟,这自然是个很好的说法,
最起码,要好过眠月楼用妖法,骗人钱财。
更何况……
“老爷,已经查清楚了,方秀才的确是郭东来的,在当地,很有一些名气,百姓称之为高人,都说他通晓天机、能算阴阳,
徐学政的那位弟子白浩,虽然是县令,官声也不错,但仅此而已,并未听说有什么特别之处,相反,和方觉来往频繁,称兄道弟,甚至以方觉马首是瞻。”师爷道。
“我听说,白浩娶得是薛家女?”
钱敬肃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师爷想了想,微微俯身,道:“是一个庶女,况且薛家向来紧跟陛下,从不参与朝廷派系之争。应该和薛家无关。”
“那就好。这么说来,当初徐谨那副熬鹰图,很可能就是方秀才看破的?”钱敬肃道。
“虽无实在证据,可结合今日之事,依我看错不了。”师爷说。
钱敬肃冷笑起来:“难怪我刚抓了他,徐谨就急吼吼的派人去大牢守着,原来如此!先是几日便看破熬鹰图,紧跟着又看破了玉女画,呵呵,这样的人物,若是给他成长起来,徐谨老贼,岂非又多了一个大大的帮手?六王爷那边,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干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