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侯府因位于崇仁坊,距离皇宫较之青梧坊更近一些,是以宫里的赏赐到的要比瑾王府还早。
除了一品诰命在身的岑老夫人,府中众人皆在跪在院中听旨。
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堆了半个院子。
传旨太监每多念上一样赏赐,安灵芷的表情便扭曲几分。
待长长的赏赐单子念完,岑娇觉得腿跪的都有些麻了。
皇家就是爱做这种面子活,送些赏赐便恨不得天下皆知。
想她当年赏赐他人,直接将那人唤来宫中,出宫之际派几辆马车跟其回府便是,免得兴师动众。
“臣女接旨,叩谢龙恩。”
宫中的内侍都有眯眼看人的习惯,便如这个传旨小太监,脸上的笑明明假的很,却偏偏笑弯了眼。
“三小姐此番救了太子殿下,可是立了汗马功劳,岑三小姐不愧是武定侯的女儿,忠良之后。
陛下对三小姐称赞有加,太子殿下也念叨您的好呢。”
来人刘安是太监总管高荣的徒弟,为人很是聪明。
“此乃臣女应尽的本分,陛下与太子殿下谬赞了,臣女愧不敢当。”
刘安细细望着眼前的少女,心中不禁讶然。
他虽是个奴才,但每日所见都是大人物,却从未见过哪个少女身上有这般气度。
大家闺秀都不不卑不亢,然则所谓的不卑何尝不是因其处在卑位。
这个词便绝对不会出现在真正的贵人身上,便宛如眼前的少女。
她虽半敛着眸,语气听着也十分客气,可她的骨子里透出的是拒人与千里之外的贵气,似乎这世上她只能被人臣服,而绝不会臣服于他人。
刘安不觉收敛了眸中的探查和打量,笑意也恭敬了许多,“三小姐,陛下说这些东西都是给您随意把玩的,不必放在心上,若是有不喜欢的赏赐给下人也无妨。”
这句话听着无甚关系,但却足以看出皇帝对岑娇的态度。
宫中的赏赐再贵重,有时也只是个华丽的摆件,可有这句话,这些东西便不再归属御赐之物,由得岑娇处置。
帝王一句吩咐,堪比另一种荣耀。
“谢过陛下。”
岑娇垂首应下,随即将早就备好的荷包给了刘安,“今日有劳公公了,一点薄礼公公拿去吃酒。”
刘全接过的瞬间,便不动声色的掂了掂,嘴角顿时扬得更高。
“既是这般,咱家就沾沾三小姐的喜气了,却之不恭了。”刘安将荷包塞进袖中,笑呵呵的随口道了句,“陛下此番对三小姐着实厚赏了一番,这些东西也都是内务府精挑细选的,比起送给瑾王殿下的赏赐还多呢。”
刘安走后,岑娇的眉头还紧锁着。
容陌同样救护储君有功,得到的赏赐却还没有她多,可见他有多不得帝王心。
刘安话中之意便是,对于容陌这样的人,要敬而远之。
这句话看似无心,实则却更像一句变相的提醒,至于能不能听得懂便看她聪明与否了。
宫中的人,果然都是人精。
“娇娇,傻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来看看宫里都赏了什么好东西!”内侍一走,岑妙第一个凑上前去。
“真不愧是御赐之物,可真是精美啊。
你们看看这支步摇上的南珠,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大的南珠,真是太美了。
还有这件七彩孔雀纱,我只曾听舅舅提过,从未见过呢!”
岑妙毫不掩饰对这些东西的欣赏赞美,岑妍倒是向来不注重这些金银之物,但也具有荣焉。
反观安灵芷,虽然对那些御赐之物充满了渴求,却又怕如岑妙那般上前会跌了身份。
望着满院的珠光璀璨,安灵芷对岑娇的嫉妒愈深了一层。
而这种嫉妒,在得知岑娇往岑妙与岑妍院中都送了不少好东西后,更是变成了怨恨。
“娘,岑娇她分明就是瞧不起我,故意折我的面子。
都是府里的姑娘,单单就我什么都没有,这岂不是让下人们瞧不起我!”
安灵芷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扑在榻上哭个不停。
安夫人此番也有些恼,哪怕是送来些不要的物件,也总好过这般。
望着啜泣的安灵芷,安夫人眼眸一转,劝慰道:“好孩子,莫要哭了。
虽说此番失了时机有些可惜,但出了马场这档子事,你跳舞失利便也算不得什么,众人怕是无心记得。
再过不久便是长安三年一度的诗会,届时才子云集,你若能在诗会上展露才华,那些文人自会不惜泼墨,为你写诗作词,岂不比一支舞更加有用?”
“而且。”安夫人眸光转动,一片精光,“而且岑娇此番出彩倒也不算坏事,我们正或许正可以拿来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