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在商辂面前,许白不知不觉在心理上就矮了那么一头,倒不是畏惧商辂,而是他非常清楚,像商辂这种人,算是大明朝正统读书人的代表,身体力行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这一套儒家的理念,这种人,他可以尊重,可以请教,甚至可以为师,为友,但是,作为属下一样驱使,作为幕僚一样去用,那他是想都不想的。
他觉得这是对商辂这种读书人的不敬,也是给自己找别扭。
徐有贞也是读书人,不过,在许白心里,在徐有贞只怕给商辂提鞋都不如了,不说学识能力,但说品行,以徐有贞这种首鼠两端,见利忘义的品行,那绝对是和商辂截然不同的两种读书人,而这种读书人,能力越大,只怕造成的危害就是越大,所以,这天下这种读书人还是少一点的好!
除了这两种读书人之外,许白身边还有一个奇葩,那就是如今已经贵为锦衣卫南镇抚司天津千户所的千户杨立,实话实说,很多时候许白真没想起来他是一个读书人,除了他的口头禅“以理服人”之外,平日这个家伙哪里有点读书人的样子。
倒是眼前的这汪隅汪德发,还真点符合许白心目当中那种可以用的读书人的模样。
有出身,有阅历,没了死读书的那种读书人身上的酸腐气,为朝廷做事情的经历也让他们有了足够的见识和能力,更重要的是,这种人知道敬畏,明白分寸,若是用的好,不说一定比如今留在他身边的瞎子童先强,但是,在为自己出谋划策这方面,肯定会比杨立那个不像读书人的读书人强。
当然,考校还是要的,他还没有到见到一个识字的就往自己身边收的地步。
“我在天津做的事情,你应该也清楚吧!”
“大人来天津之前,汪某就回到了天津!”汪隅点了点头:“对于城里当时的乌烟瘴气,汪某只恨自己身上没有半分权柄,无能为力,大人雷霆手段,在天津扬正驱邪,做了汪某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汪某替满城百姓谢过大人!”
汪隅站起身来,对着许白深深一躬。
“这话就不说了!”许白摇摇头:“事到如今,这城里叫我‘许砍头’的还少了?这可不是什么好话,不过,我倒是不在意,我要说的,不是这些!”
“大人请讲!”
“在天津城平定白莲教之乱之后,我曾一度派人将城里所有和白莲教有瓜葛的人,都抓到城外关押了起来!也就是如今城外的几处庄子,对外宣传,这些人在我锦衣卫的看管下,严加管束,但是,实际上这些人我也很头疼的,数千人关在这庄子里,至少需要一年,他们才能自己种出口粮养活自己,而这期间我不仅仅要养活他们,还得耗费朝廷的兵马钱粮看管他们,不知道你对这个事情,可有什么不用的看法?”
“已经不是几个庄子了!”汪隅微微的摇摇头:“据我所知,在城里不少的百姓,因为有亲人在城外的庄子了,所以他们也在庄子附近搭建房屋住了下来,如今那几个庄子附近,都几乎快形成一个新的城镇了!”
“都已经这样了么?”许白皱起眉,想象数千人的庄子,加上外面他们的亲眷,这些人吃喝拉撒等需求,好像自发形成一个几千万把人的城镇也是有可能的。
“这还真有点麻烦了!”
“其实也不是多麻烦的事情!”汪隅微微笑了起来:“在我想来,大人虽然行事激烈,但是当日没有将这几千人一起给冤杀,那么,事后也不会想着要他们的性命的,但是朝廷的法度在这里,对于这些人来说,最严厉的处罚莫过于处死了,既然不让他们死了,那么流放他们自然是无可厚非!”
“但是这些人一直留在天津城外,并没被大人流放,想来大人也考虑到了,这些人严格来说,都算是白莲教的余孽,若是他们不彻底的洗心革面的话,这些流放到哪里都是祸害,不仅仅是祸害他们自己,还得祸害他们所到之处的军兵,这些邪教中人蛊惑人心的那些法子,可谓是千变万化,不可不防!”
“我还真是这么考虑的!”许白一拍大腿,颇有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杀了他们不忍心,但是,若是让他们脱离了我的视线,我还真怕他们再惹出什么乱子来!”
“杀不得,放不得,那就只有让他们成为大人的人了!”汪隅摇摇头:“他们不是笃行那些邪教的邪神么,如今面临杀身之祸的时候,也不见他们的邪神来救他们,倒是大人一句话,让他们生就生,让他们死就死,和那些邪神比起来,我觉得他们还不如直接信奉大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