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松山是懂兵法的,知道平西域必先平甘陕,平甘陕必先得武汉的道理。
他道:“我军所带火药前些日子叫雨淋湿不少,若是以炸榻城墙的方法,恐怕还得延误几日将火药晒干。”
“无妨,武昌城固,非顷刻可下,明日我军只要围而不攻即可。”
左宗棠抚须道,“老夫出发之前便给长沙王夔石(王文韶字夔石)写信,邀他一道兵进武昌,届时我、王,再加上朱明三家一齐发力,只要不缺粮,武昌必克。
至于粮草,两位也不用太过担心。
虽然之前民夫溃逃粮食损失不少,但这些时日我们一日两餐,剩下不少口粮,足够围困武昌二三十日所需。
况且雪岩这些日子定然也在湖州、嘉兴等地筹集粮草,只要朱明能打通水道,我军定然是不会愁粮草不足的。
至于说夔石那边,湖南不缺粮,想必也会带足粮食而来。”
左宗棠口中的王夔石就是王文韶,历史上是左宗棠平定回乱的坚定盟友。
如今在长江以南,算是为数不多的“左系”了。
甚至王文韶在书信中,对左宗棠以卑职自称,表明自己的从属地位。
只可惜,俗话说得好,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
王文韶这个巡抚比附郭省城还倒霉。
湖南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湘军的大本营,是现剿捻总督曾国藩、现四川总督骆秉章、原闽浙总督左宗棠、原湖北巡抚胡林翼等等一票大佬的老家。
王文韶这个巡抚真正能管到的地方十分有限,政令能出长沙就不错了。
要不是把衙门放在长沙的湖广总督谭廷襄,前阵子刚刚病死,王文韶连个吉祥物都算不上。
现在他接手了谭廷襄的政治遗产,才总算能凑出一支兵马跟着左老哥北上吃肉。
王文韶已经下定决心了,如果真能打下武昌三镇,他就不回湖南了。
与其做那个鸟用没有的湖南巡抚,不如进楚国公府里当个武昌知府,为左宗棠的西征大军做好后勤保障。
总而言之,就算是仓促起兵,左宗棠也已经尽可能做好了一切算计。
听到左宗棠详细讲解当前的形式,刘松山与白师傅两人都忍不住赞叹道:“爵爷高见!”
“哈哈哈,倒也不是老夫谦虚,论布局谋略,我左某人若是第二,恐怕普天之下也没有谁敢说自己是第一了!”
左宗棠捻着自己的山羊胡须,露出几分自得,“朱家万岁也就是兵利甲坚,但若论运筹帷幄嘛,老夫其实做个帝师也是绰绰有余的。”
有真才实学却也恃才傲物,洞悉时态却压不住火爆脾气,若是少了任何一面,这也不是左宗棠了。
左·爱装逼且不翻车·宗棠这一次也抚掌大笑,为自己喝彩,“以老夫之见,十日内武昌必克,二十日内襄阳可得……”
轰——
轰轰——
轰轰轰——
老左装逼装到一半,忽然只觉得地动山摇,从远处阵阵闷雷传来,仿佛天塌地陷一般。
“平地惊雷,何以如此?莫非是滚地龙耶?”
左宗棠连忙登上高处,举起千里镜看去,只见武昌方向似乎升腾起了一股烟雾,但因为距离实在太远,根本看不真切。
不知过了多久,一匹高头大马驮着一名斥候飞奔而来。
“我军之中怎有此等宝马良驹,定是鞑子奸细!”
楚军这边刚要放铳,那斥候连忙滚下马来,一边出示信物,核对口令,一边大喊道:“城破啦,城破啦!”
“什么城破了?”
左宗棠顾不得安危,与一众亲兵一起跑了上去,急切地问道,“你说什么城破了?”
斥候连忙答道:“当然是武昌城啊!”
“胡说!”
左宗棠虎目一瞪,怒道,“那武昌城墙高三丈,以砖石夯土而造,坚固无比,怎么会破了?你莫不是诓骗我等?”
“大帅,卑职哪有这个胆子啊!是明利坚,是明利坚人仗着坚船利炮,万炮齐发炸开了武昌城墙,如今城里的大官和旗人都在没头苍蝇似的乱窜哪!
大帅,明利坚的老爷们说了,他们人手不够,也看不上那些乞丐家什,让咱们赶紧入城呢!
对了,您看卑职这马,这就是明国老爷的丹山军马,他们嫌小人不会开摩托,赏给卑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