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色也得有个度。经历了这么多事,晚青是不敢轻易相信穆弈秋的。
他诡谲的性子,此番万一若还是在装傻,自己一头撞上去,说不定比原主下场还要凄惨。
男色是香,可没什么比滋润活着更舒坦。
晚青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她自是比旁人更懂得惜命。
便是在昭都落雪的这一日,用过午膳后,有人寻来了顾府。
他着一袭黑衣,头戴斗笠,在雪中成了披银的蓑行者。
他立在顾府前,将头埋得很低。家丁将他拦在门外,询问他有何事。
他不语,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在家丁面前晃了晃。
那是顾峥的客令,上头印了顾府的鉴。
顾峥很少邀人入府,家丁自当以贵客礼仪相待,奉男子入书房等候。
待人散去,男子以极快的身法潜入穆弈秋房中。
他来时,穆弈秋正坐在榻上摆弄着新得的玲花拨浪鼓。
他并没有看男子,只看着拨浪鼓笑得喜乐入童。
一直低头垂面掩饰自己样貌的男子忽而仰面冲穆弈秋躬身一揖,那人,是跟在穆弈秋身边的暗卫,溪风。
“主上,刘冲负责往淳城运去的那十万两震灾钱银先前丢了下落。(帮你们回忆一下,这批灾银是太子穆修齐的人去劫了,然后杀了刘冲毁尸毁尸灭迹将这件事诬陷在刘冲身上,说他携款潜逃了。)您吩咐咱们在部分银底落下荧粉,以特制水墨划开可见荧光。那批银子如今得了下落,在崇阳县县丞罗燉手中流出。”
穆弈秋脸上的笑凝住,眉眼变得深邃,喉结滚动,淡淡将阴郁目光移到了溪风身上。
瞳孔里散出的寒气一如往昔,他并未傻。
“我记得,罗燉暗地里是穆修齐手底下的人。”
溪风点头应声,穆弈秋撂下手中的拨浪鼓,轻轻扬下了眉,“将这消息告诉父皇,顺藤摸瓜,没有查不出来的事。”
“属下明白。这一次,太子难逃罪责,长公主纵然庇护,铁证如山之下,皇上必给天下一个交代。他的太子位,当到头了。”溪风言尽,整个人深俯下去一拜,“恭喜主上,又进了一步。”
穆弈秋低垂下眼眸,冷淡戏谑着笑,“意料中事,何喜之有?”
“长公主心系西绝王,定不会轻易让太子落马。皇上她轻易动不得,那么二皇子与四皇子,于她而言就成了最大的威胁。”
穆弈秋双手结在一处,将手指分明的骨节捏得噼啪作响,“她把这滩浑水搅得越浑不见底,我才能更好的隐匿其中?”他眼尾瞥向溪风,戏谑笑着,“不是吗?”
“所以主上接近顾家三小姐,有意入赘为婿,便是为了替来日积攒势力,让皇上在无人可继位时,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您的身上?毕竟顾峥是大昭第一权臣,又对大昭忠心耿耿,皇上自然放心他。”溪风用拜服的语气赞了一番穆弈秋的谋略,却又略有隐忧道:“但若顾晚青不从,当如何?”
他眉宇中的戾气消了几分,显露出几分没来由的暧昧,复又拿起了那个玲花拨浪鼓在手中玩弄。
那是晚青送给他的。
又目光一转,睨着镜中自己俊朗无匹的容姿,好看的薄唇向上勾起,颇为自负地说道:
“她,逃得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