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子洲在田里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察看田里麦苗的长势。
咸阳左近这块地,是很适合小麦生长的了。
不过在此时,技术和产粮量的落后,人们不能,也无法将小麦进一步加工成为面粉以供吃用。
而不加以精加工的小麦,吃着口感极差、吃多一些就会涨腹,因此少有人吃。
而目前秦人的主粮,是粟。
小麦精加工的办法说来简单——鞠子洲家中的那个石磨,就可以办到!
而现在……嬴政应该已经开始着手仿制石磨了。
他这种人,不可能不研究的。
慢慢走着,鞠子洲时不时拔根野草,姿态与乡间老农差似。
走了没多久,农会的镜来到这边,看着鞠子洲在青青麦苗之间行走,有些好奇,又有些向往:“贵人,您这……麸麦是施了什么肥料……竟能在冬日里生长。”
冬日,万物萧索,草木凋零,按照劳动人民朴素的生活经验,大家知道,这不是一个适合植物生长的季节,因此也就没有谁人会在冬日里种下庄稼。
除非是……有足够粮食可以浪费的贵族。
他们有足够的资本可以任性,可以试错,所以这样的新兴技术,一般也是由他们发端,就像是此时的鞠子洲一样,他不在乎钱物粮食是否够吃,所以他可以把宝贵的粮食拿来在万物萧索的冬日里种植,完全不担心麦子冻杀在地。
镜以及一些农会的农夫见着鞠子洲的麦苗经历寒冬,活了下来,都是十分惊奇。
一面,他们想要这种可以让庄稼熬过寒冬的方法,一面,他们又很畏惧自己冒犯到鞠子洲。
得罪这种贵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麦子在秋收之后的数日种植下去,不必施加太多肥料,略撒一些草灰便可。”鞠子洲随意回答道。
“草灰?是……敢问贵人,是什么草的草灰?”镜继续问道。
说不需要施加任何肥料,他肯定是不会相信的,这个时候,跟他说需要施加肥料,反而会让他相信。
“都可以。”鞠子洲想了想:“冬麦的种植,在齐国、楚国,已是常有之事。”
“楚国?”镜脸上浮现迷茫:“可是我年轻时候没见过啊……”
“你是楚人?”鞠子洲有些尴尬。
信口胡诌一句而已,结果这就遇到楚人了?
不过,这楚人是为何在秦国的?还是在咸阳。
“小人原是太后家奴,陪太后嫁入秦国来的,太后仁慈,多年前祈子之时,赐我了田一百亩,使我在咸阳安了家。”镜说着,还是很感激的样子:“祈太后寿!”
全然看不到怨愤于不满。
想来是日子渐渐过的好了,便在心里找了个寄托开始感恩起来了……
“华阳太后德行倒是一流。”鞠子洲赞叹一声,慢慢离开。
镜看着鞠子洲离开,并不敢阻拦,也不敢跟上。
……
陈河的伤已经差不多养好了。
在秦国,杀人是罪,但既然是有背景的,又找了正当的借口,那罪当然也就不罚了。
陈河于是得以安心的住在宽广的大宅之中养伤。
昔日在女闾之中相好的几名美人,也全部都被赎买了出来,养在宅邸里,每日陪她聊天解闷。
醇酒、美食、华服、美人。
在他一个一个地杀掉六名儒生之后,一切都有了。
但陈河此时已经不把这些当成非常重要的东西了。
他有了新的追求。
——秦法地严苛,他在秦国一年多,当然可以感受得到。
而这种严苛,却在某一刻为他而特别宽松开来。
尽管陈河知道,这种宽松是因为太子政,但他依旧迷醉于这种感觉。
单,给他一个人宽松!
这就是权力!
这是他他第一次感受到权力的美妙。
以往,他觉得那些费尽心机争权夺利的人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