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墨者原本正用勺子擓饭吃,被漆这么高声的叫喊一惊,瞬间吓得饭勺落地。
他反应过来之后很有一些生气,于是他冷着脸,很是不满:“存多少?”
“六百七十五钱!”漆眼里泛着泪光,他高声吆喝,无比认真。
“这么多?”墨者皱眉:“你不留下点钱周转花销吗?”
“不了。”漆将拿一大串钱递给了墨者。
他亲眼见着那墨者翻出竹简,提起笔,在他的名字后面写了字。
“漆”
这个字,墨者心情好时,曾教授过他的。
他认得。
“我在你这里存了多少钱了?”漆忽然问道。
“两千六百六十钱。”墨者看了一眼竹简上面的数据,随口回答。
“加上这六百七十五钱是多少钱?”
“三千三百三十五钱。”墨者心算,而后回答。
“三千三百三十五钱,我能取出来吗?”漆问道。
墨者停下了数钱的动作,奇怪看着漆:“你要离开了?”
“不是,我就取钱。”漆认认真真地说着。
“全都要取?”墨者上下打量漆。
漆重重的点头:“全部都要取出来!”
“可以……”墨者不知道他发了什么病,但还是答应了:“你稍微等一下。”
他于是从身后的柜台里取了三畚钱,又从漆黑刚刚给他的钱里面数了三百三十五钱,一并递交给漆。
“你的钱,三千三百三十五钱。”墨者将钱推到漆面前,而后拿起笔,把漆的名字勾画掉。
漆接过那些钱,并没有拿了就走,而是将其再次推回到墨者面前:“我要存钱!”
墨者正捡起勺子,刚想吃饭,见到这一幕,瞬间生起气来:“你戏弄我?”
“我要存钱!”漆说道:“三千三百三十五钱!”
墨者憋了一肚子气,但碍于职责,他还是放下了自己的碗,提起笔来,重新录入漆的名字,勾画了“三千三百三十五钱”。
漆看着墨者,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他哭了。
终于忍不住。
墨者见他哭了,更加恼火:“我可还没对你怎么样呢!”
一个七尺丈夫,莫名其妙地就哭了,丢不丢人?
墨者心头憋了一团火。
漆边流泪边笑:“我没事。”
“我有事!”墨者飞起一脚,将漆踹翻在地。
漆还是流泪,脸上的笑容变作了疼痛的狰狞,好一会儿,他继续笑着。
墨者根本摸不着头脑,又是烦闷,又是窝火。
明明没有碰他的时候,他哭起来;给了他一脚,反而又笑起来。
这人怕不是失了智了吧?
他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发憷。
然而漆只是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又弯腰在自己三十钱的那双鞋的鞋面上拍了拍,笑着离开。
“秦王政是个好人,是守信的。”漆这样说道。
墨者不明所以。
漆这样跟他的朋友说话。
他的朋友,越,买了十斤狗肉,介,买了四两饴糖和六斤酒水。
他们邀请漆一齐喝酒吃肉了。
“秦王政是个好人,他是守信的!”
漆向越这样说道。
介在一边发出嘲笑:“这还要你说?大家都知道秦王政是守信的,耶耶我更是从三年前秦王政还是太子政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守信的好人!”
“你放屁!”
越啐了他一口:“分明是耶耶更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