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有些犹豫。
“自我离开咸阳的情况来看,秦王政的确是要赢了。”王绾叹息:“但若是,我们没有那么重要,后面的一步难关,又该如何渡过呢?”
“你丧什么气啊?”叔祖洒然一笑,老迈的脸庞上显现出小孩子一样的狡黠与无畏:“他要收拢权力,要杀人,要改制,但他还能把所有人都给杀了去吗?”
“即便是改制,他也是要给人让利,造出新的‘人上人’的,他的国家需要治理!”
“以你所言的来看,这位少年秦王,只怕不会愿意做区区的一位‘王者’。”
“如今周室破灭,算上卫国,天下都还有八王,你觉得这位连吕不韦吕相都容不下的王,会甘愿与其他人一同作为‘王’而存在吗?”
“他要改制,就顺遂他的意思嘛!”叔祖无所谓说道:“我们为他做事,他还能不给我们好处吗?”
“那我们……”王绾犹豫。
“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叔祖斥责道:“如此何时才能得大利?”
“或者说,你觉得那群黄土埋到了脖子上还在内部争斗的废物,能够击败那位秦王政?”
“如果你这样认为,那便去试试看能不能为他们出一份力,斗倒了秦王政,扶保东宫里的那成蟜小儿为王好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王绾说道。
他是世家出身,自然清楚那群小贵族是什么德性与能力。
指望他们干翻此时大势已成的嬴政,不如指望嬴政猝死来得现实。
“认定了就去做!”叔祖不无霸道意味说道:“管他们那些人一时放些什么屁,难道还真的能把你臭死不成?”
“唯。”王绾若有所思。
“另外,很多事情,我还没有想通。”叔祖父咂咂嘴,有些郁闷:“算了,累了,我就先回去休息,明日里你再来,我们仔细参详吧。”
“唯。”王绾一礼,目送了几名丰乳的妇人款款腰肢,将叔祖抬了回去。
……
鞠子洲幽囚于宅邸之中,心情郁闷,饮了一些酒,头脑微微发昏,于是睡去。
对于他这样的人,饮酒的一点好处是可以催他睡觉。
因为这样的人,只要他是清醒的,就不会停止思考。
身体虚弱时候,思考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尤其是,长久的思考。
所以喝些酒,不昏不蒙,只稍微产生困意,催着睡去,反而中断思考,算些好处。
因着这个缘故,夏无且是很推荐鞠子洲喝些酒的。
嬴政对待鞠子洲,也从未吝啬过。
宫中的藏酒,这边只要有需要,便可拿取。
夏无且确定了鞠子洲睡下,边开始收拾鞠子洲喝剩的和没开始喝的酒。
这些残酒,尽管嬴政和鞠子洲都并不很在意,可是说实话,价值连城有些夸张,价值千金还是有的。
夏无且觉得,自己身为鞠子洲的贴身医师,为自己的病人尝一尝他所要喝的酒,没什么不好,没什么不对。
他使人做了鹿肉和豆腐,送到鞠子洲经常待的书房里,自己关了门,美滋滋喝着。
喝到半酣,夏无且感觉有些热,于是他解下外套,搭在一边。
这时候,他注意到,桌角里一卷半摊开的竹简。
“…最大化获利的办法则是…”
夏无且并不很在意,继续喝酒。
但喝着喝着,嘴里的美酒失去了味道。
他脑海里翻起那样没头没尾的半句话。
“…最大化获利的办法则是…”
最大化获利的办法则是……
夏无且放下酒杯,挑开了那一卷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