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对外作战,人们在战前的动员之中,总要给出一些作战的理由。
因为生命宝贵,普通人是会怕死的。
即便是习惯刀头舔血的老卒,也不会无缘无故与人拼命搏杀。
政权本身需要给出一个让大家可以勉强接受的理由,再用礼仪诱导,如此方能开战。
这也就是所谓的“师出有名”。
若是师出无名,那么士兵们便极大可能是没有目的的。
没有一致的目的,军队与乱民的战斗力差别不大。
如今秦国动兵,咸阳城里的贵人们都在等待。
等待那位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的秦王陛下政,能够给出一个理由。
这个理由虽然必然不可能是秦王陛下心里想的事情,却可以完全的代表他的思路。
但秦王陛下没有给出这条理由。
他只是叫兵士们持剑,伐韩。
没有给出任何理由。
王翦没有询问理由。
他甚至没有动过询问的念头。
兵士们在完成留信之后,饱餐一顿酒肉,便就开拔。
没有人有疑问。
仿佛秦王政已经给出了发动战争的理由。
王绾坐下露台上,举起酒杯,远远的眺望一线黑龙。
那是秦王政的獠牙。
征发兵士五千人,伐韩。
战前没有任何准备。
没有金钱的激励,没有义正言辞的开战理由。
只是拿出兵符,颁布命令。
然后命令就被执行。
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质疑。
甚至没有逃兵!
这是多么可怕?
王绾喝了一口酒压惊。
他叫自己的儿子去做点事情那小兔崽子都要质疑两声。
他叫自己的奴仆去办点事情,奴仆们都要问一问他想要办成什么样的。
但这些人,这些悍勇无比的人。
这五千人成建制的军队!
这五千人没有迟疑,甚至没听说有什么疑问。
王绾长长舒气。
“天真的要变了啊。”
……
变天了。
夏日里面,大雨往往来得急。
韩非猝不及防,淋了一身,成了落汤鸡。
幸而,他在路上见着了一处庙宇。
这庙宇很华丽,门锁着,但钥匙就在门上。
韩非虽然觉得很古怪,但是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剑,还是大着胆子,打开了庙门。
庙里头有草席,有秸秆堆,正是天成的好床铺。
韩非脱下了身上的湿衣服,正想着将秸秆分出来一部分点燃烤烤火驱寒,却见到大雨之中,有一个与自己一样淋成了落汤鸡的人拍抖着身上雨水,躲了进来。
这人一进门嘴里就骂骂咧咧:“入妣的,这鬼地方天怎么说变就变啊?”
韩非警惕看着这人。
这人脱下了鞋子和湿衣服,抬头便看见角落里似乎有一个人,直接被吓了一跳:“谁人?”
韩非按剑,冷着眼往前走了两步。
那人见到韩非的轮廓,反而松了一口气:“娘的!朋友,你在的话怎么也不说一声,一声不吭的,吓我一跳。”
“你是?”韩非冷声问道。
那人嘴里不荤不素地说了几句韩非所听不懂的话语,又用了雅言:“朋友,一会儿你煮点粥吃吧,我不太会煮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