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荧坐在自己的某一间店铺里,看着那些外表看来并不如何富贵的人结伴买了黑色、白色的布和福灯,脸上浮现笑意。
果然秦王政“死了”,这些受了他恩惠的庶民会购置白、黑、蓝、绿四色丧布,与福灯,为他祈福。
这下子,又可以小赚一笔!
飞荧如此想着,收敛脸上的笑意,换了愁苦,对着自己的手下人说道:“你们也自留一些黑布、福灯吧,秦王陛下大去,你们想必也是伤心的……”
他说着,竟真的有些悲从中来的感觉真真荒唐!
飞荧很清楚,秦王政此时必定是没有真的死去的。
只是,这样的事情不好说出去。
因为作为正统“官方”的朝廷认定了秦王政俎逝,自己若是有不同看法,便是对朝廷有异心。
这个节骨眼上,上面必定是宁可错杀,不肯放过的。
所以,无论秦王政死了还是活着,在他重新回到咸阳,成为秦王之前,他都是“死了”的。
飞荧清楚这些,但他其实并不是太在意。
因为无论秦王政生还是死,自己都要赚钱。
而且秦王政的“死”,甚至还是可以帮助自己赚钱的。
与他不同的是他的雇工们。
这些农会里雇来的工人是健壮且勤劳的。
平日里,他们做活肯下力气,做事认真,钱给个足,便是订好的工人。
售卖货物时刻,他们也能招徕更多的来自农会的人。
对于这些工人,飞荧是相当满意的。
但也因为这些人的素质如此之高,有些时候,飞荧也必须容忍他们的缺点不是那么言听计从。
就像此时,他们会因为一个跟自己的生活完全没有关联的秦王政而感到悲伤,甚至因此而不愿做活。
有时候,农会之中的农活忙了,他们也要兼顾那边,并且优先那边。
很多很多的优点、缺点。
但是总归,用这些人,比起用奴隶,或者自己再从幼年开始养出一批家生子,要划算的多。
飞荧这么说过之后,店里本就悲伤不已的工人们顿时泄了气。
一个个没精打采,整个人都像是垮了下来。
平日里负责搬运重物和店里安全的壮汉更是换了个人一样,颓弱蹲在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飞荧心下一动。
秦王政确实是厉害的。
他想着,又在账本上记了一笔。
正当他思考是否要赌一把时候,一位行色匆匆的老者走进了店里。
一向伶俐的工人没有反应过来。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要起身迎客。
飞荧皱眉。
一个人死了这么点小事情,就已经开始影响做活了?
他这样的想着,又换了一副温和脸色,迎向老者。
“你是飞荧吧。”老者疲惫问着话。
飞荧听得出他的谨慎与肯定,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握住柜台里的短剑。
“我就是,您有什么事吗?”
“有个叫鞠子洲的家伙喊我来找你。”
老者自然就是墨者询。
他与鞠子洲约好之后,便离开王绾家,开始寻找飞荧。
本来以为,一个小辈,出没的地方无非就是楼、阁与相好的美人家里。
然而飞荧却并不如此。
询多番打听,才知道原来飞荧既没有相好的淑女,也并不如何喜好美色。
他并不苛待自己,但很多时候,他的兴趣爱好,实在与一名贵族大相径庭。
他甚至愿意与贱人们一同待在一个屋里做些粗鄙的活计。
这样的特质有些像是鞠子洲,但又很不相同。
询了解到这些之后,大致就确定了飞荧的位置。
于是他一点一点摸索着寻找。
如今找着,颇有一些感慨。
“鞠子洲?”飞荧审视面前的老者。
老而不衰,枯而不槁,身形高大,胸怀宽阔,如只是看身形,就是个壮士。
“您是?”飞荧放下了手中的剑。
询瞥一眼飞荧的双手,说道:“我是鞠子洲的好友,他要我问你,先前留下你这里的东西,你打算以什么价钱来买?”
飞荧听到这个问题,先是一愣,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而后在片刻之间,他记起了什么一样,定神说道:“飞荧愿以身家性命购置鞠先生给的东西。”
“不知道,鞠先生愿不愿意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