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战得胜,则军心大振,兵士们得到了自信,后面就好打很多。
等待最是叫人烦躁。
但所有人都只能等待。
斥候无法直接突入战场。
修来的瞭望台也不足以俯观全况,只能确定秦人自己没有溃败。
陈矩率人直入韩人战阵当中。
这一战,他们并没有携带重甲大盾,因此战法的主体不再是一贯的坚盾五人拱卫以保身,先存身后杀敌的稳固打法。
他们此时是十人一组,五人一队,两队并列刺入,而后转换成背对背,阵形之间渐次隔出一定角度,各处队列互相勾连,达成分割包围的战法。
此等战法,前期成形之前的难度非常大,但成型之后异常牢固。
队伍里的人有多信任自己的同袍,那么这个阵就有多牢固。
本来这阵形是以少打多的阵法,临阵之前,上面交代下来的,也并不是以此阵为主要打法。
可既然上面说了要迅速打败敌军,并且告知了敌军可能有伏兵的情况,那么为将士生命考虑,为战争全局考虑,陈矩与三名领兵的二五百主沟通,临时决定如此作为。
这样的作为是以最初接触时期的一些伤亡换取更大的胜利与最大限度保证兵士体力与应变能力。
但打着打着,陈矩渐渐觉得不对。
他手中铁剑迅猛挥出,一剑将韩人手中竹竿斩断中空的竹竿原就被砍了几剑,濒临断裂,但那持竿的韩人似乎全未察觉,只惊恐而疯狂地挥击它,想要打退陈矩。
陈矩将竹竿斩断,随后一剑刺入这韩人的肩胛骨。
照理,这里是韩人盔甲的薄弱处,也恰是薄弱处里最能够给韩人带来麻烦,且最容易被刺到的地方。
然而整体手感却令陈矩吃了一惊。
倒不是没有刺入。
而是没有感受到意料之中的阻滞。
前面杀那名韩人时候,可是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的!
陈矩帮身旁同袍格开一柄木叉,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一眼被自己刺伤了的韩人。
这一眼,让他立刻愤怒不已。
对面的是瘦小、干枯、满脸惊恐,表情显然已经失控的少年人。
他身上,莫说预料之中的金属甲胄,便是皮甲都是没有一件的。
他就穿着摞着补丁的旧衣。
陈矩曾穿过与那类似的衣服。
所以第一眼看过去,他就知道,对方的身份。
他根本不是兵士,而是土里刨食、从未历经、也并不应当经历如今境况的卑微庶人!
陈矩大怒,一脚将连像样武器都没有的敌人踢开,张目四望。
乱糟糟的环境里,陈矩看到被吓得已经失常、失控、疯狂尖啸、无差别攻击眼前所有人的韩人、看到在人群中抱头瑟缩的韩人、看到哭喊着挥舞武器想要打退敌人从而脱离这样环境的韩人。
这些人……
陈矩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怒。
但他的确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的手死死捏着剑柄,又是抬脚一脚。
“传下去,这些人大多都是没有作战能力的庶人、农人,没有太大威胁,不要杀敌,俘虏为先!”
陈矩手指发白,咬牙切齿,牙缝里挤出完整的命令。
一些早有察觉的秦兵听到命令,向外传递的同时,夺过了韩人士兵的“武器”,用这些将韩人驱赶围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