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要多少典藏?”
“全部……”
“他要那么多典藏为何?”
蔡邕长叹口气,道:“刘景升在荆州,有兴学之意。”
“兴学?”蔡琰似乎是懂了:“不知,那景升公欲兴学,可有章程?”
蔡邕拿起手中的一份缣帛,道:“刘景升托付其子刘伯瑜书信与我,那刘伯瑜的信中,大致提出了一些在荆州兴学条例,倒是颇有规划。”
蔡琰认真的倾听。
蔡邕随大致给蔡琰解释道:“刘伯瑜言,在南郡之地大兴学宫,一为资养士人,信上言北方动荡,士人生活动荡,往南郡迁移之人,多有关西、兖、豫之学士,有些人仓促流移穷苦,朝不谋夕,为此,荆州方面可安慰赈赡,保障学子生活。”
蔡琰轻轻额首:“此举仁善。”
蔡邕继续道:“其二是言,其父已经设立了学官,置大儒宋忠(宋衷)为五业从事,掌五经教授诸事。”
刘氏给宋忠单独设立的这个‘五业从事’其实际意义上和雒阳太学中的‘五经博士’是同一性质的。
但是因为刘表所设立的学官乃是最多也不过是州治,不能跟京的太学相提并论,故而在官位上不能称之为‘博士’,故以‘从事’名之。
蔡琰若有所思:“宋仲子乃当世大儒,正堪大任。”
蔡邕继续道:“其三是办学传业,广设学堂,纳四方授业儒士传学……其四是编定章句,令荆楚诸儒改定五经章句,删划浮辞,芟除烦重。”
蔡琰感慨而叹:“听父亲所言,刘氏要在荆楚兴学,并非只是随意说说。”
蔡邕叹道:“他若是随意说说,我又何须多虑,直接拒绝了他便是!然就是因为刘景升有此大志,有望在荆楚大兴学道,故为父才左右为难……昭姬,你可知道这刘伯瑜代替父求书,最后一则的其五,乃为何?”
蔡琰聪敏,听蔡邕说到这里,心中自然有数。
“这其五,说的便是搜书集典吧?”
蔡邕哈哈大笑,道:“正是如此,这父子两人搜来搜去的,却是搜到了你阿父的头上了!不过他信中倒并非言取,而是借!言他刘氏取书抄录存于学宫后,自当悉数奉还。”
蔡琰站起身,走到桌案边,替蔡邕倒了一盏清水,递予其父:“刘景升欲在荆州兴学,问父亲借书,父亲所忧虑者为何?”
蔡邕端着那盏清水,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
“昭姬,六代珍藏,万卷家私,哪里是说随意予人便予人的?咱蔡家典藏,你亦知晓,经学、史学、谶纬之学、天文历法、术数方技、诸子之学无所不包……”
蔡琰听明白了:“父亲舍不得?”
当着女儿的面,蔡邕也不伪装,坦然地承认:“不错,为父不舍……我怕那刘氏父子有借无还。”
蔡琰微笑道:“既是不舍得借,父亲又何须犹豫呢?拒绝便是了。”
蔡邕苦涩一笑,叹道:“吾虽不舍,怎奈……唉!怎奈我观董相国平日之言行,隐隐之中,竟有废雒阳太学之意……”
饶是一直表现的娴雅淡静的蔡琰,听了这话,俏颜亦变。
“这如何使得?雒阳太学自建武年间起建,至今已有百年多,如何能随意废之?这岂非礼乐分崩之举?”
蔡邕长叹口气,慢慢给蔡琰做出解释。
他大概能猜到董卓的心思……
如今,董卓在雒阳掌政已近一年,在前半年,他也算是友好士人,尽力笼络,不但为党锢中受难的士人彻底平反,还提拔了一大批名士为外藩刺史、郡守,示以诚意。
怎奈大汉士人不容他,不论董卓怎样做,最终都是无用功。
包括司隶在内的各州士族,都集合起来,疯狂的对他展开进攻——无论是政治上的还是军事上的。
政治上的进攻,包括这次的司隶士族联合外州士族团结谏言立两京两朝。
军事上则是关东群雄联盟,分三路直逼雒阳。
董卓与士人之间已是水火不容难以调和,他现在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他的西凉旧部。
因与士人关系不睦,现董卓有意想重新建立朝廷的人才制度。
入太学毕业考试做补郎补吏下派各郡县,再由诸郡国举孝廉入郎署,是数百年来例行的入仕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