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如刘琦适才所说的,时间拖延的越久,刘焉的胜算就越低。
严颜沉思之时,刘琦又缓缓的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第二件事,严司马自然是在意自己的前程,大丈夫生于世,自当建功立业,青史留名,这无可厚非……只是如今刘焉在朝廷中已经被董卓列为悖逆之贼,就算董卓如同虎狼,但他毕竟是拥戴天子者,他抛出的旨意还是占据了天下大义,眼下他已经代表朝廷,认定了刘焉是反贼……而护君盟中,我荆州一方和刘虞亦是视刘焉为叛逆,请问严司马,你跟随一个被朝廷和宗亲都认定为是叛逆的垂垂老者,前程何在?”
严颜的脑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轰然炸裂。
刘琦又慢悠悠地说道:“至于第三件事,就是严公的家人,我闻公之族人皆在巴郡,而巴郡虽属刘焉管制,但其地临近于江关,又临近于犍为郡,令兄严镛现为两千石江关都尉,而犍为郡的任岐正在秣马厉兵,对巴郡呈夹裹之势,刘焉若是想保全巴郡,在没有必胜的把握前,就绝不会轻易对巴郡豪族动手……而这段时间,你再以书信与令兄,让他迁族人至犍为,家族则可保全,不知我言下之意,严公可听明白了?”
这最后第三点,重重的击打着严颜心中的软肋。
他沉吟片刻,问刘琦道:“此事,当真可成吗?迁族中人出巴郡至犍为,怕是没那么容易,恐为刘焉所觉。”
刘琦微笑道:“简单,只要将刘焉的目光转移开就行了……眼下刘范在我手中,我派人前往绵竹,以刘范为饵,和刘焉进行谈判,刘焉顾忌其嫡长子,定会珍惜这个谈判机会的,在这谈判期间,刘焉的注意力不会放到巴郡,严司马可写书信,让族中人乘着这个时期,移出巴地便是,犍为郡那边有自有任岐安排接应。”
相比与刘范的那种“不忠不义,恪守臣节”的大义说辞,刘琦眼下说的这三件事,才算是真正的替严颜拨开了迷雾……让他真正的看到了希望和光明。
身为食物链的顶端者,要彻底收服一个豪强武人的心,不是看你跟他谈了多少忠孝仁义(当然这些也会起一定作用,但肯定不是绝对),而是你能帮他解决多少问题。
这天底下没有人是纯粹的傻缺……你跟人家谈完大仁大义,却不帮人家解决前程、家族等实际问题,却要人家死心塌地的跟随你,哪个豪族出身的人是脑有病?
纳头便拜这种事,现实中是不存在的。
刘范适才跟严颜的交涉中,所差的那一点点就是这个。
……
三日之后,荆州军和益州军,终于抵达了南郡境内,直抵襄阳城。
时隔半载,当刘琦再次看到襄阳城的时候,他居然有些不太认识这个地方了。
眼下的襄阳城跟刘琦离开的时候相比,简直可以用‘天壤之别’四个字来形容。
变化着实太大了!
为了确认襄阳城现在的形貌,刘琦在进入襄阳之前,先登上了附近的岘山对其俯视。
去年的襄阳,虽然也是荆北重镇,但城墙只是中等,工事一般,往来民众稀松,与北方的大县相比,还是差了不少的格局。
最多只能算是个大县。
但是今日今日……
襄水之北,汉水之南,群山之侧,汉水滔滔,襄阳与樊城如两枚翠玉一般坐落在襄水的两岸。
天高江阔,云淡风清,草木苍翠,竹林如海,雄关之姿已初具规模。
远观云梦泽,浩荡万倾,不见边际,鱼梁洲上,有农人划船渡水,收割稻田,农户屋舍和开垦之田竟然是多了一倍有余。
原本低矮的襄阳城墙,现已经被建成了高为三丈的厚土大墙,且还正在继续加固,城墙的外围,则是再修建瓮城。
城池之外,那些刘琦离开前的荒芜土地,还在被陆续开垦,房屋民舍的土地被圈,亦似有规划——那座后世时,被人口脍炙人口的南方的铁打要塞,已经开始初见规模。
刘琦愣愣的看着那座正在被逐渐修葺扩大的城池,脑中想起了自己在离开之前,与刘表的一次对话。
那次对话中,刘表曾风轻云淡的对他说过一句话,一句非常随意的话。
“吾儿,你信是不信,给为父十年时间,为父定能将这不曾闻名于世的襄阳,修筑城汉江以南的最大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