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点头道:“张方的尸身以被孩儿处理,短时应不会为人所觉,但若是迁延日久,只怕会有疏失,孩儿想请令前往荆州,乘着张羡势力未曾扩充到长沙,袁术还在与袁绍对峙之时,助兄长稳固长沙,谋定武陵,充实南境以为己用。”
顿了顿,刘琦又道:“当然,若是能够收拾了张羡那便再好不过,但恐怕很难。”
刘表沉吟半晌,方才道:“那补撰《汉记》和抄录经学书籍之事呢?”
刘琦笑道:“父亲不是说蔡昭姬乃是女流,不可在襄阳学宫与宋仲子同列吗?那不如就在长沙设学宫,并在荆南编撰《汉记》,父亲以为如何?”
“在长沙设立学宫。”刘表只是略作细想,便想明白了个中关键:“张羡身为南阳郡望,又在荆南历任两郡太守,威望甚隆,老夫若在荆南设学宫扬学术,也算是彰显我刘氏名望的手段……”
“父亲英明。”刘表这种一点就透的政治思维,实是令刘琦倍感钦佩。
“不过,吾儿,你有一点漏算了。”刘表捋着须子,笑道:“你适才曾言,以‘耕者有其地’带北境流民去南方屯田开垦,此法虽然可使流民南迁,却吸引不得那些儒门士子,你要在长沙抄录书卷、编《汉记》,没有文人为臂膀,又如何成事?”
“这个……”刘琦皱起了眉。
这倒确实是他疏忽了。
刘表笑道:“为父倒是有一法。”
“愿闻父亲高见。”
“为父想奏疏于长安,请朝中正式下旨予吾荆州编撰《汉记》之责,以天子旨意在荆南立学宫撰《汉记》……若天子旨意一下,则荆楚士人必争相前往,届时吾儿可在当中选取想用之人,随你同往荆南。”
刘琦听了这话,不由愣住了。
谁言吾父座谈客尔?
座谈客怎么了?
座谈之中便能解决问题!又有什么不妥?瞎了那些人的狗眼!
当年朝廷下旨,要刻熹平石经、编纂《东观汉记》时,天下士人无不为之侧目。
以蔡邕,卢植,马日磾,韩说,杨彪等各家今古的经学流派大家纷纷请缨,主动承担重任,一时间惹的儒林之中风起云涌。
这些海内大儒主动要求承担这两项任务,扬名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这些大儒想要在石经和《汉记》上,传下他们所代表流派的印记,以免为旁人所乘。
如熹平石经和《东观汉记》这种被官方认定的传世经作单独被某一古今流派的经学士人编撰,那变等同于宣高天下士人,编撰者的流派和其派的文学范本乃为天下正宗楷模,其余的统统要靠边站。
毕竟这可是被朝廷官方认定的版本……相当于后世的人教版教材。
眼下刘表父子要补录的《汉记》,亦是如此。
别说刘琦是要在荆南补录《汉记》,他就是跑到无人岛上,这些今古流派的士子也都会死命相随。
“父亲高明。”刘琦诚恳的赞道。
刘表笑道:“不是为父高明,实在是当年朝廷下诏立石经,补《汉记》之时,老夫和你师父元节公亦是为之侧目,我等虽为阉宦所迫不得回京,可当时却也直想奔回雒阳,哪怕是丢了性命不要,也想证此旷世之举……唉,那种心情,哪里是常人会理解的。”
刘琦心道:我确实是理解不了你们这帮神经病。
“只是父亲的奏疏,董卓会同意吗?”
刘表的眼睛眯了起来,声音中透着一丝冷意。
“他一定会同意的,董卓废了太学,就是想断了天下士人之进路,我上谏此奏疏,他恐朝中士人以之为柄,要他在长安补录《汉记》,呵呵,到那时候,天下名儒为各家流派立宗,必不畏死,皆纷纷去了长安,岂不是将长安又变成了又一个雒阳?”
刘琦一下子想起上雒之时,那各家士人为了报复董卓,以保存雒阳为借口,拼命上谏的情形了……怕是董卓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如此,那孩儿就去准备南下之事了,若能了结内患,使荆南富庶,成我襄阳后方的府库仓禀,那就是再好不过。”
刘表沉吟片刻,又道:“不过荆南之地,自来田产量少,你迁民屯田,未必会有大成。”
刘琦笑道:“这个只怕就未必了,以孩儿之见,南地湿热,粮产不高,不过是因为没有合适的稻种,若能有合适的稻种,则荆南田地产量,未必少于南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