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的话,表面上听着有些挤兑人的意思,但事实上并非如此,相反,若是细品,却能感觉出他话中的善意反倒是多一些。
邹珂老谋深算,立刻就听出了他话中深层的味道——刘琦并没有生气,相反,他因为自己的主动投诚,而颇有感高兴。
邹珂是个擅长顺杆爬的老江湖,他既试出了刘琦的态度,便立刻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谄媚表忠。
“府君,桂阳张府君历任过荆南两郡太守,声望素于,他去年初便置书于末吏,主动示好于我,言其有意有从桂阳迁与长沙大郡为太守,招揽末吏为辅……末吏之族在本郡虽有些势力,但族中祖辈并无高宦,又非经学之门,如何敢忤逆张府君之意?我便顺水推舟应了张府君之请,现偶时递送一些有关长沙的政要吏事与他,但却从未有谋害过刘府君之心啊,这一点天地可鉴!”
刘琦在心中大概估算了一下,问道:“去年初的时候……怕是孙坚还未曾离开长沙吧?”
邹珂忙道:“对,也就是在孙破虏上雒前的月余,张府君派人招揽的末吏。”
“这么早就做了布局,孙坚在长沙的时候就敢搞动作,南阳张氏中人还真是不怕死,果然是非等闲可比。”刘琦笑着嘀咕,然后身手虚扶道:“郡丞且起。”
邹珂直起身,转头看了看刘磐。
刘磐道:“吾弟让你起来,那你便起来吧。”
邹珂听了这话才从地上站起身,刘琦又安排他在静室旁的软榻上坐下。
“邹君今日肯将张羡与你的信笺示我,足见诚意,日后我山阳刘氏在长沙不论是治政还是治军,都将以邹氏为左膀右臂,绝不反复!”
说罢,刘琦转头看向刘磐,笑道:“兄长觉得如何?”
刘磐使劲的点头道:“伯瑜之言是也!”
有刘琦和刘磐的这番话,邹珂心中便有了些底,他双手环抱与面前,对刘磐欠身施礼,认真言道:“珂必竭力辅佐府君!使长沙军民富足,不负君之重托。”
刘琦亲自用羽觞斟了一盏水,递于邹珂:“以郡丞之见,如今在荆南诸长中……张羡的实力若何?”
在刘琦看来,邹珂年过五旬,等于是在长沙活了一辈子,又几经变乱,至今却能依然活跃于郡署坐六百石郡丞,必然是有他的能耐和独到。
刘琦想在荆南打破僵局,就必须要有本土之人做为臂助。
邹珂是个心中有数的人,他明白身为人臣,若想为上位者所重,他本人就必须要有可用之处。
这个可用,既是指其族中的资源,亦是指其胸中对本土之事的经验。
邹珂料定他今日来向刘琦和刘磐投诚,必会受此一问,因此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二位府君,依在下度之,张府君在荆南四郡无论是名望还是实力,都远非旁人可比,他看似仅是坐守于桂阳一郡,然零陵亦是为其所掌,两地下辖一百五十万口,声势颇隆,且南阳张氏乃是南阳知名的兴望士族,四郡士子对其都颇敬重,更兼其麾下有三万精卒,地方豪士谁都不敢惹……”
刘琦不动声色地道:“按照你的说法,张羡在荆南是既得士人之心,又为豪族所惧,百姓尽皆归附,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没有人可与之抗衡了?”
邹珂的表情略微凝重:“张羡在荆南若是不得人心,末吏身为长沙郡丞,又何必特意依附于远在桂阳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