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从袁绍大营赶回来的荀攸走到了黄忠身边,亦是随同他一起向远处眺望。
“汉升心软了?”
黄忠感叹道:“如何能不心软?以西凉军的作风,翌日长安一旦重新回到他们的手中,这些曾相助我们守城的百姓,怕又是被好一番杀戮!如今跪在咱们面前的这些人,还能有几人生还?”
荀攸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无奈道:“似此又能如何?这便是天下大势,又岂能容许你我更改?”
黄忠用手重重的一锤城头垛石,气道:“黄某身为一军之首,自不能意气用事,如若不然,我定然是要尽迁这些民众归返汉中,方称此心。”
荀攸淡淡道:“这些人中,很多人都是祖祖辈辈在长安定居,产业皆在此处,他们想留下你,却未必愿意跟你走。”
黄忠认真地回答:“终归还是有一些人愿意跟我们去汉中避难的。”
荀攸闻言大笑:“看汉升这样子,似乎极不甘心……其实眼下,有袁绍和曹操率兵从后方奇袭西凉军之后,倒也是不需我等出兵与之府君相会,只是前番法正带了府君将令过来,你我倒也是不好不遵从……”
说到这,荀攸试探性地问黄忠道:“若是汉升愿一力扛起这个责任,荀某倒是愿意相助。”
黄忠皱起了眉头,不满地看向荀攸。
“为何要我一个人扛?你荀公达海内名士,为何不扛?”
就在二人彼此推搡之时,一名侍卫匆匆来见黄忠,道:“校尉!公达先生!任氏求见。”
任氏即是上次那位,给黄忠和荀攸指明了宫阙内藏匿泥土之所在的貂蝉官,那女子虽然是又脏又丑,还邋里邋遢的,浑身都是难闻味儿,但通过其言其行,已经是得到了黄忠和荀攸的信任,故而在黄忠和荀攸防守长安,与李傕,徐荣等人交战时,宫殿内的管理和对陈王的照顾,他们就都委托给这个女人了。
不得不说,这任氏虽外型不招人待见,但能力却还是有的,黄忠交给她的事情,她都办理的井井有条,而且刘宠在她的护理下,竟然一直坚持到现在,还吊着一口气。
但这口气,似乎也吊不了多久了……
任氏来到两个人的面前,对着黄忠和荀攸各自行礼,然后低声道:“黄校尉,荀先生……大王不行了。”
“什么?”一听这话,黄忠和荀攸顿时一惊。
万万没有想到,陈王居然会在这种时候不行了。
“还能坚持多久?”荀攸的心在一瞬间落了下去。
任氏回道:“小女子也是略通医道,适才替大王把脉关气色,大王寿元将尽,神志不清,恐熬不过今晚了。”
黄忠猛然看向荀攸,道:“公达先生,眼下该怎么办?”
荀攸摇头道:“出兵攻打董卓事大,大王一旦薨,则必影响三军士气,毕竟这城内的兵卒大半皆是陈国军队,眼下当乘着大王尚在,抢在今夜之前出兵,方可破此危局,不然一旦等大王走后,恐我等就没有理由出兵了。”
黄忠深然其言,道:“此事交给黄某便是。”
说罢,其转身就要走,却突听任氏道:“校尉且慢,小女子之所思,和荀先生颇有不同,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荀攸似笑非笑地看向她,道:“你一介女流尔,有甚所思的。”
任氏犹豫了一下,道:“先生适才之所言,皆是兵机权谋,小女子不甚了了,小女子只是一个普通人,和陈国兵士们一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等这些普通人,不懂什么国家大事,也不懂什么时政军务,但我若是陈国军士,那我只知道,我是陈王的兵,吃的是陈王给的粮,陈王大薨,身为荆州外人的荀先生和黄校尉不让我这陈国之兵为大王服丧,却让我们去打仗,就算瞒得了我这一时,待日后知晓了真相,我们陈国人也绝不会服气两位的。”
荀攸的眉头微蹙,脸上不甚高兴,但嘴中却道:“继续说。”
“小女子是想说,我若是一个陈国的兵,眼下我追随的大王走了,我便是无根之萍,而若是有人能尊敬我们陈国的大王,让我们这些陈国的将士为我们的大王守丧,那必然就是值得我们尊敬的人,甚至值得我们用性命去回报……这是小女子的一点粗浅只见,还请两位勿要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