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毛玠眉头微皱,颇有些惊诧地看向刘琦。
怎么听刘琦这话中之意,他似乎对兖州的内部局势,知晓很是清楚。
眼下兖州内部虽然看似平静,但实则风起云涌,这一点曹操以及他的亲信手下们都心中清楚的紧。
但刘琦不过是个外人,他能对兖州的政治局势有什么了然的?
只是一瞬之间,毛玠心中就做了一个总结!
刘琦是在诈他!
“君侯之言,毛某不甚明白。”
“不明白?”刘琦嗤笑一声,道:“好,既然你要装傻,那我就点拨点拨你。”
说罢,便见刘琦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主位前坐下,然后方才一字一顿的开口。
他说的很慢,但每一个字都犹如清晨的钟声,重重地击打在了毛玠的心中。
“你家曹骠骑,当初在诸侯联军起事之时,做一副大公无私的好人之相,诚可谓是卧薪尝胆,只可信一到兖州,得了权柄,行事之狠毒就远超旁人所能猜度了。”
“你家曹骠骑初占兖州就杀了边让,对外乃言边让是瞧不起他宦官之后的身份,议讥于他,曹将军杀边让立威于兖州儒林,只是在我看来,恐未必如此。”
“但去年岁末,从长安往关东游说的几名重臣因袁绍授意而被王匡扣押,其中有王匡妹夫胡毋班被斩,你家曹将军借机联合胡毋班亲属,强攻王匡,致使王匡本人去世,收编其众。”
“其三,你家曹将军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收编了鲍信、王匡、刘岱,还有青州百万黄巾余部,如此多的人丁致使你家曹骠骑严重缺粮……但是你们曹骠骑在这一年的时间内,还连续进兵关中,南下我荆楚,试问这粮草是从何处来的?”
不等毛玠回答,便见刘琦掐着手指头算道:“从曹将军接盘刘岱留下烂摊子,到他下一次军事行动期间的时间间隔来看,充其量不足半载,便是要大规模的屯田开荒,在短期内也绝不会有收成,毛公可否告知我,曹将军这段时间用兵的粮秣是从哪里来的?”
毛玠心中开始“砰砰砰”的狂跳。
他着实没有想到,刘琦居然真的看清了兖州的真实情况。
“若是刘某人猜的不错,曹将军这一年多的粮秣,应该都是从兖州本土地方豪强和门阀身上搜刮的吧?却也难怪,曹将军占据兖州之后,由于自身势力实在发展过快,人马壮大迅速,又不得不配合袁绍采取多次军事征伐,故而强行在陈留和东郡等地强刮地皮……这些强刮来的地皮,可以说是兖州本地豪强士族的肉啊,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曹将军眼下在兖州本土士人眼中的形象,请恕刘某不甚看好。”
毛玠深吸口气,平复心中忐忑。
既然刘琦看清了一切,那他也不需再装相了,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
“君侯想说什么?”
刘琦微笑道:“依我看来,边让就算是再刻薄再瞧不起曹将军的身份,按理说也不会轻易与他产生冲突,王匡与曹操亦都是袁绍盟友,但曹操却为了维护所谓的“名士大义”杀了他亦不合情理,搜刮兖州诸豪强的粮秣资源,势必会引起内乱,想来曹将军也应该明白,但他还执意如此行事……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想要拔除对他而言的兖州毒瘤,脱离袁绍,成为真正的一方雄主。”
毛玠笑呵呵地道:“使君之言,实在是令毛某如坠梦中。”
刘琦慢悠悠地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个毒瘤就是陈留的郡守张邈,亦是曹操的至交好友……虽然是由于发展过快,迫不得已,但曹将军依然是毫不犹豫地大批量地搜刮以陈留为中心的豪族粮秣,是因为这些人大多是支持张邈的,边让站出来替本土豪族发声,曹将军毫不犹豫地杀了他,因为论及身份,八厨之一的张邈自然是更受边让青睐,以边让为首的兖州儒林士子,统统都站在张邈那边,至于王匡与张邈乃是至交,且他出身兖州,手里还有泰山精兵,若是不除了他,日后一旦将军与张邈撕破脸,王匡就是张邈最强的外援……”
说到这,刘琦不由长叹口气,道:“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张邈在兖州的声望实在太高,又占着第一大郡陈留,只要他还活着,曹将军就永远算不上真正的一方霸主,是也不是?”
毛玠心下轻叹口气。
“那想来,君侯已然知道,害你家蔡将军的人,应是张邈了!”
刘琦摇头道:“是不是张邈的人,我说不好,但我此时若是将这些事情报往河北,告知袁绍,不知曹将军心中会有何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