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犁?”
随同刘琦在南郊转悠了一个上午,张松看到了不少新奇的东西。
从田地的开垦,到田垄间的规整布局,再到那水车,每一样都让常年在蜀中的张松颇长眼界。
益州除了蜀锦技术之外,其余的技术在整个大汉朝都相对落后,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路径太险,进出比较困难。
毕竟,这是一个没有媒体的时代,想要宣传新知识和新技术,就全国的层面来讲,特别还是经济和政治都不稳定的战争年代,实在是太难了。
故而,水车虽然已经问世有一段时间了,但在消息相对闭塞的蜀中,尚还无人将其引进使用。
而刘琦从荆州带进的曲辕犁,也与蜀中现在所用的农耕作具,大为不同。
“犁者,以畜力带之,破土的在前,翻土在后,而我们南方的土地和北方的旱地相比,宽窄较小,却地势不平,耕作时常要转弯,牲畜带犁与人不同,多少欠缺一些灵活,如此在耕作的时候,就会时常出现麻烦,这就需要在劳具上多下些功夫,这曲辕犁的最大特点,便是轻便和灵活。”
张松闻言,缓缓地点了点头。
徐庶在一旁笑道:“牛犁相联,对于耕种者而言,才是最为省时省力。”
刘琦领着张松等人,一边在郊外的道上巡视,一边伸手指向旁边的这些新开垦的不同类型的田地和新设的载具,道:“永年先生,刘某身为朝廷敕封的益州牧,首先要做的,不是如何抢占益州的城池,而先要想,如何让蜀中仓禀充盈,人不挨饿,不受冻。”
不知为何,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目标,在张松听来,却是格外的让人心潮澎湃。
从刘焉开始,再到刘璋,包括刘焉之前上一任的益州刺史郗俭,他们每一人到益州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先拿下益州的权柄,压缩本地豪强的生存空间,征兵杀人,掌控权力,割据称王。
毕竟,益州是一块偏僻之所,和汉室朝廷的距离极远,哪一个到这里的人,脑海里第一件想的事都是割据称雄。
但像是刘琦这样,先入蜀来帮助发展农耕,带技术入蜀的着实是少之又少。
就一定程度而言,蜀中大部分的土地,还是在豪强和门阀手中,种地的黔首只是富户,刘琦这样的做法,不但使得官方的仓禀丰盈,在一定程度上而言,也是富裕了蜀中的豪族们。
特别是张氏这样的家族,毫无疑问受益最大……因为他们手中的土地多。
粮食的产量一旦因此而增加,他们每年的受益也自然是大幅度的增长。
“打囤行粮、开梯田、造水车,有田种的种田,没田种的民夫我以官方的名义他们都召集起来开梯田,还有关中的流民,有多少用多少!”
说到这,刘琦转头看向张松道:“蜀中地大,但尚可开垦的田也多,人口也稀疏,只要想做,就一定能做的来。”
“而且这还是江州一地。”
“以后的巴郡,犍为,广汉,阆中,葭萌这些地方,只要能够形成良性流转,我就以州府的名义招人开田扩耕,当可开垦的梯田达到一定数目的时候,蜀中就会成为不下于冀州的粮仓,蜀中地广人稀潜力很大,当然,蜀中的各大家族也会因为量产的增加而受益,这是一件共赢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听着刘琦连珠炮似的话,张松不由沉默了。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同意与刘季玉修好了吧?说实话,他眼下对我而言不过就是一个阻碍,是富强益州的阻碍!刘某要在益州做的事情很多,但前提是我必须要将刘季玉从蜀主的位置上拉下来。”
张松长叹口气,冲着刘琦长作一揖道:“难怪自君父子到了荆州之后,四年多的时间就能将荆州治理成丰乐之土,张松佩服。”
“不只是荆州,便是益州之地,也一样!刘某此番入蜀就已经打定主意……三年,最多三年,我要让益州成为不输于北方冀州的粮仓武库!”
这番话说的很是肯定,语气激昂,丝毫没有任何作伪,可谓豪气万丈。
视察完南郊之后,张松陪同刘琦乘坐辎车返回江州。
辎车行驶在路上时,却见张松突然从座位上起身,跪倒在刘琦的面前,他两手举过头顶,在车上缓缓下跪,将额头贴在手背上,往来数次。